顾正臣来客栈时,胡仙儿刚出浴不久,秀发还有些湿漉,没有盘起,身着红色慢束罗裙,低头看去,还真是——粉胸半掩疑晴雪。
“仙儿姑娘似乎对唐时衣裳情有独钟。”
顾正臣走了进去。
这种袒胸露臂的风格,除了热烈大胆的大唐,在其他朝代还真不多见。
胡仙儿双手抬起,左手紧握右手拇指,小指抵腕,右手四指竖直,行礼道:“不敢忘,那是个盛世。”
叉手不离方寸,唐时的叉手礼。
不得不承认,大唐时的风采,令人沉醉。
尤其是这般女子,这般着装。
顾正臣坐了下来,言道:“火祆教事了,我也该前往大马营赴任了。仙儿姑娘若是同行的话,后日一早,我们离开如何?”
胡仙儿有些诧异:“如此急切吗?”
顾正臣言道:“已经拖延许久。仙儿姑娘,需要携带多少行李物件,可否用我安排人置办几辆马车?”
胡仙儿谢过,低眉道:“父亲病亡兰州之前,留下了一些老物件,仙儿想带回去,也算是一个念想,至于马车,就不劳公子费心,仙儿会置办妥当。”
顾正臣也没强求:“想带几个丫鬟、随从也可,飞天楼那些人的卖身契都被烧了,他们是自由之身,新东家也不能强留。”
胡仙儿含笑:“多谢公子提醒。”
顾正臣起身:“后日一早,时间可有些紧张,你先忙着。”
胡仙儿送顾正臣离开,目送至背影消失在街角,才暗暗叹了口气,转身回到房间。
檀香袅袅。
琵琶声起。
夜色笼罩,兰州城外,西三里的一处高墙院落里,不少人正热火朝天地干着活,熔炼的银白色液体从槽口中流淌而出,浇入模具之中。
模具打开,一个小腿高的陶俑浮现出来。
陶俑取走,修饰了下边角,便被人拿走。
边角料则被人铲起,投入至熔炉之中。
“抓紧,王家老爷走了,定制了一大批陶俑,必须在天亮之前赶出来。”
穆楷催促着。
穆辛安急切地走了过来,穆楷神色一变,赶忙扫了扫袖子,急匆匆走去,还没出月亮门,便看到了披着黑色披风,戴着火焰纹面具之人,腰间挂着一把白色玉笛。
穆楷上前,跪了下来:“见过翟主。”
翟主看向不远处忙碌的人,问道:“这是在忙碌什么,我记得——要忙的,都忙完了。”
声音清冷中性。
身后站着四个彪形大汉,一个个腰配大刀,头戴面具,目光冰冷。
穆楷恭敬地回道:“四五日前,州衙发卖兰州宅院、店铺等,连同从火祆教手中拿走的钱财,合计二十万两银解送狄道。下属便让人劫掠了来,这不是,今日下货,正熔炼为陶俑。”
翟主摘下玉笛,长袖遮手,敲了敲穆楷的头:“你让人劫掠了州衙运往府衙的银子?”
穆楷将头压低:“是。”
“好大的胆,谁让你私自行动的?”
翟主怒斥。
穆楷吃了一惊,赶忙回道:“下属也想请示,一来这些运银之人走得快,二来寻不到翟主,三来,当时兰州城内,无论是府衙还是卫署,都在处置火祆教事宜,无人关注外面的事。”
“下属深知,金银对翟主而言是极重要之物,深思熟虑之后,便安排人动了手!翟主放心,那些人中了幻术,我们不费吹灰之力便置换下了这些银,而他们尚是不自知,依旧在赶往狄道。”
翟主收回了笛子:“动手是哪一日的事,在何处?”
穆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言道:“两日之前的事,就在马寒山。”
翟主思索了下:“事情没有泄露?”
穆楷肃然道:“翟主放心,这种事小子不是第一次干了,绝不会出意外。”
翟主放心下来,威严地说:“如今顾正臣就在城内,此人心智极是可怕,城府深不可测,一旦被他察觉不对,火祆教的下场,便是我们的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