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疏,碧波微漾。
若不是清风搅起那一丝波纹,天地仿佛连成一片,星空捧着大江,大江缠绕天河,两轮明月遥相呼应,一眼望去不知天地为何物。
此情此景,若得美酒一杯、笔墨一幅,轻揽怀中美人,举樽遥望天际,一篇传世文章须臾可成。
明月美景,总是青睐诗人……
可惜,此时江面上确实有美酒、也有笔墨,却没有美人,更没有怀才不遇的诗人。
有的只是一群心如钢铁的杀才,以及……他们只能藏匿在阴暗之中的邪恶计划。
水面时不时颤起涟漪,仿佛调皮的鱼儿想要探索那一方天地之外,但若是有心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涟漪出现的极其有规律,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
那,绝对不是游鱼!
嘭、嘭、嘭……
规律的响动在传入船舱,值夜的士卒皱眉倾听片刻后陡然惊醒,慌忙大喊道:“敌袭!敌袭!”
睡梦中的水军士卒翻下床板,一边拿起武器,一边寻觅着敌人的踪迹。
“娘的!”有人拎过值夜士卒,大骂道,“你是睡傻了吗?敌人在哪里?”
“闭嘴!你们仔细听!”值夜士卒一把推开来人,示意所有人安静。
片刻之后,响动再次传来,士卒们对视了一眼,立即明白敌人出现在何处。
“弟兄们……”一名军侯模样的人笑了笑,比了个手势,轻声说,“先给将军示警,我们陪他们玩玩儿!”
“嘿嘿嘿嘿……”一阵阴恻恻的声音响起。
士卒们遵循着命令,有的跑去给大船示警,有的则翻出一些外形狭长的弩,怪笑着轻轻翻入水底。
水下,数名江乘士卒有的挥舞大锤,有的固定凿子,奋力地凿击着船底。
他们知道此时做这些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给他们下令的人同样也知道。
但是,当兵吃粮,解决了温饱之后,男儿争的不就是一口气吗!驳了给他们发粮的主公的脸面,和要了他们的命有什么区别?
况且做这种事,他们可是得心应手。在江边讨生活的人,最厉害的就是水性。
差一点,就差一点……
感受着凿子的深度,一名士卒伸手扯了扯挥锤的同伴,示意他只要三两下就好,动作快一些。
谁知他刚摸到同伴,一只手便顺着他的手臂摸了过来,将他吓了一跳。
正当他想要甩掉那双手时,背后忽然伸出一只大手,抓住了他的头发。
片刻之后,他只觉冰凉的江水瞬间从脖颈贯入身躯,肺在一瞬间便炸开,双眼逐渐变得朦胧,在弥留之际,一团团明亮的光芒忽然落入水中。
他终于明白自已快要死了,也看到了死的不止他一个。
同伴们的尸体正随着水流缓缓离他而去,失去力气的他正在与同伴们汇合,而那些杀死他们的人已然浮出水面……
类似的杀戮在舰队周围一遍又一遍地重现,特别是在防水灯被丢入水中之后,江乘水军惊恐地发现敌人手中那种狭长的弩竟然能在水下射出一丈之远!
一丈,在陆地上或许只是两步的距离,但是在水下却是生与死的分界线。
那些该死的灯光暴露了他们的身形,更该死的敌人对他们毫无怜悯。
很快,江面变得热闹。
同样很快,江面归于平静……
甘宁在得知有水鬼前来偷袭后哭笑不得,这种战术是他曾经最喜欢的,至少是在当水贼的时候,水鬼战术就是他的杀手锏,无往不利。
然而,当水军逐渐建设完备,他发现这些江河中的小动作在正规的水军之中毫无意义可言。
就算是他不去理睬,任凭水鬼肆意妄为,想要凿沉千士战舰和楼船都需要好几天。
这一次他确实沉了一艘艨艟,可是那又怎样呢?
能派来充当水鬼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一艘艨艟换两百军中精锐,到底谁吃亏了?反正他觉得很划算。
“告诉将士们,加强警戒,好好休息。明日给本将军好好收拾那些藏头露尾的鼠辈!”说罢,甘宁回到床上翻了个身,又美美地睡了过去。
翌日,江风和煦,天朗气清。
甘宁一大早便命人敲响战鼓,率领着舰队在江面上来回游荡,摆开阵势操演起来。
艨艟船队时而作势进攻,时而摆出防守姿态,时而演练攻防,好不热闹。
江乘守军没有望远镜,看不得那般远,被戏耍两次后便不以为意,看着江面影影绰绰的船只行动权当看个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