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紫山关掉了病房墙壁屏幕上正在播放庆典新闻的电视。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房间里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噪音,以及消毒水若有若无的冰冷气息。他靠在床头,脸色比一个月前红润了些,但眼神深处那抹被地下迷宫刻下的疲惫与警觉,并未随着身体的恢复而散去。
庄紫娟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份内部简报,指尖无意识地捻着纸张边缘。阳光照在她侧脸上,勾勒出紧绷的线条。
“太干净了。”她低声说,像是自语,又像是说给程紫山听,“‘乌鸦’军团是海州最高级别的自动化攻击力量之一,指挥链独立且复杂。就算政治层面达成停火,它们的撤离也应该是井然有序、分阶段的后撤,而不是……蒸发。”
程紫山的目光投向窗外蔚蓝的天空,那里曾经是“乌鸦”无人机可能的巡航空域。“江傲然……”他吐出这个名字,声音干涩,“他和‘乌鸦’军团,有没有关联?”
这是盘旋在他们心头最大的疑问。那个在地下迷宫深处,以乌鸦形态出现,试图操控、扭曲他们心智的疯狂心理学家,他的“乌鸦计划”与这支神秘消失的军团之间,是否存在某种黑暗的勾连?军团的代号“乌鸦”,仅仅是巧合吗?
庄紫娟放下简报,走到床边,握住程紫山的手。他的手心有了些许温度,但依旧能感到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军团最高指挥权限的认证系统,在它们消失前约十二小时,出现过一次极其短暂、来源无法追踪的异常访问。然后,所有单位在同一时间接收到自毁休眠指令,并启动了预设的隐蔽回收程序——这部分程序连现任军方高层都不完全知情,据说是多年前某个‘神秘’项目留下的遗产。”
“神秘项目……”程紫山重复着这个词,眼神锐利起来,“江傲然被死亡之前,曾经参与过军方的边缘心理学研究项目,涉及‘群体行为引导’和‘极端环境下的士兵效能提升’。”
线索像几根冰冷的丝线,隐隐约约地指向同一个黑暗的源头。
“我们必须弄清楚。”庄紫娟语气坚定,“江傲然是死是活?他的计划到底渗透到了什么程度?‘乌鸦’军团的消失是他的手笔,还是……仅仅是他计划中断后的一个结果?”
正在这时,庄紫娟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一条加密信息,来自一个她拜托调查地下设施废弃物资流向的私人渠道。信息很短,只有一个地址:“云州边境,黑水镇,废车场。”
黑水镇。那个在战争期间几度易手、饱经摧残,如今处于模糊控制地带的三不管边境小镇。
风险不言而喻。但直觉告诉庄紫娟,这里可能有他们需要的答案。
三天后,乔装改扮的庄紫娟和尚未完全康复但坚持同行的程紫山,踏入了黑水镇。
小镇如同一个巨大的伤口,裸露在荒凉的戈壁边缘。残破的建筑上弹孔密布,废弃的车辆堆积如山,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垃圾和一种绝望的气息。街上行人寥寥,眼神大多麻木而警惕。这里法律失效,只有最原始的力量和生存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