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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涛见儿媳触动了伤心事,便没多言语。栾奕的老爹栾邈为人老实,话本就不多,也没说话。

一家人便先后返回宅中。栾奕深邃的眸子里再次映射出那熟悉的一景一物。记得在西厢房门前,他曾跟哥哥栾奕一起嬉戏过;一次捉迷藏他就躲在那座假山之后,哥哥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到他;还有后院花园,祖父常在那儿考校兄弟二人学业,栾奕屡屡答不上来,兄长总会挤眉弄眼的提醒他

如今,一切都成了过去时,兄长回不来了。

栾奕眼睛湿润,晶莹的泪水划过嘴角。母亲刁栾氏似是感受到了栾奕的伤感,哭得愈发伤心,及至走入正堂已是泣不成声,抱着栾奕嚎啕大哭。

栾邈怜惜刁栾氏,怕她哭出病来,便同丫鬟一起将其搀出正屋,到西厢房去休息。栾奕本想同去,却被栾邈拦了下来。他小声对栾奕说:“你长得跟兄长太像,母亲看到你难免睹你思兄。你还是别去了,让母亲安静一会儿吧”

于是,就这样,栾邈夫妇离去。正房内便只剩下栾涛、栾奕祖孙二人。

栾奕怕栾涛张口责骂自己,不敢说话。栾涛似是压根就没有说话的意思,坐在塌上低头饮水,只是偶尔用眼角瞥一眼栾奕。

时间过了许久。约莫一炷香后,栾涛一边盯着手中水碗,一边沉声说:“这三个月,学业如何啊”

“啊”栾奕愣了愣,躬身行礼。“孙儿未敢懈怠,成绩尚可”

“尚可”栾涛眉毛一横,长叹道:“哎,尚可”随即陷入沉思。

栾奕知道祖父在想什么“如果勋儿在成绩肯定远超尚可。”

栾奕没有辩驳什么。而是从带回来的包裹里拿出一串竹简,恭恭敬敬递到祖父手里,柔声道:“这是岑夫子给我的评语。”原来这份逐渐是学院让学生带回家呈交家长的信件,其性质有点像后世的成绩单,意在告知学生家长学生近段时间来的学业情况。竹简是封着的,上面加有夫子印鉴,在家长收到竹简之前,学子根本没有可能篡改。所以,栾奕根本不知道手中岑老头儿到底给了自己一个什么样的评语,不过通过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的表现来看,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栾涛瞥一眼栾奕的表情,翻开竹简细细研读。随着扫视字码数量的增加,原本透着怒色的表情舒展开来,渐渐竟露出笑颜,极致最后猛一拍桌子,哈哈大笑起来。吓得栾奕一愣一愣的,纳闷儿老爷子是不是疯了。

疑惑间,探头想一窥竹简中的内容,栾涛却在这个时候一把将竹简卷了起来,揣入袖中。他绕开栾奕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兴奋异常。又用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好不容易平负心情,坐回原位,收起笑容,再次换上带着怒气的脸色。

见祖父表情忽阴忽晴,说变就变。栾奕心里一激灵,暗骂岑老头儿这都是写了些什么玩意儿,竟让老爷子发起了神经,害得他担惊受怕。

慌乱的工夫,却听栾涛开口询问他的学习情况。内容无非是学的什么书栾奕答论语、诗经已经学完,现在读吕氏春秋,学老庄。

栾涛随后又考校了几个问题,见栾奕均对答如流,便满意的点了点头。沉吟一阵,他又问:“对于老庄你怎么看”

栾奕不敢离经叛道,便将前世积累和后世学到的知识总结了一下,简单叙述了一下老庄的基本内容和核心理念。

栾涛再次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口风一转,告诫栾奕:老庄简单了解一下就好,千万别当真。如今,栾勋已逝,他栾奕就是栾家的嫡长孙,将来无论他入士也好,不入士也罢诺大个栾家家业早晚是他的,需要他延续下去。合家上下需要他来养活,颍川境内在栾家产业里劳动的人们需要他来喂养。作为栾家的继承者,他栾奕责任重大,必需成为一名精明的引路者,千万不要随了老庄,追求什么无为。

5人生四步

栾奕也发自内心不喜老庄,连连称是。

栾涛又说:家里的产业终归还会交给你来打理,所以在习经的同时,也得对经商有所了解。话毕,老头子对门外喊道:“来福,把老夫书房那套管子搬到少爷房里。”

“管子”栾奕不觉一愣。

“怎么”栾涛冷哼一声,“不想读管子难道你也觉得商人低贱老夫告诉你,你小子别以为读了两天子曰诗云就忘了本。”

“孩儿从来不觉得商人低贱。”栾奕连忙解释,“孙儿刚才之所以诧异,是因为多日以来孙儿一直想找卷管子参读。可怎奈在学院寻了个遍,又去镇上书市转了几次,一直未能找到此书。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此书家中就有,遂颇感欣喜。”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栾涛眼前一亮,嘴角不自觉又扬了起来,“奕儿确有长进,所述比喻贴切得紧。既然喜欢此书,那便好好研习,下次获假归来,老夫定要考校一番。”

栾奕周身流过一阵暖流。记忆中,祖父已经许久没用ru名“奕儿”称呼自己了。今日改观,想必算是在一定程度上认同了自己,往日自己的劣迹会随着成绩日渐凸显烟消云散。他连忙起身作揖,道:“孙儿定不负祖父厚望。”

栾涛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栾奕的肩膀,“好了今日车马劳顿,想必你也乏了,先回屋梳洗,休息去吧”

走出正房,回房的路上,栾奕在路过兄长房间时,透过门缝,看到那熟悉的软榻和桌几,又禁不住一阵黯然神伤。

栾奕的房间就在兄长隔壁。此时,栾福和栾奕的贴身丫鬟翠儿就等在门外,见栾奕拐进院子便主动迎了上来。“二少爷,水已经准备好了,请沐浴吧”

“噢”栾奕懒洋洋地应了一声,抬眼一瞧小翠顿觉一阵自卑。仅比栾奕大5岁的小翠此时已有5尺多高,比他高出足足三头。

推门进屋的时候,小翠脆生生地问:“需要我服侍您沐浴吗”

栾奕登时大囧,他可不想自己光屁股洗澡的时候,身边站个小姑娘盯着他看,时不时还要在他身上摸上两把。思及此处,脸颊顿时红润起来。嚷嚷着“不必不必,奕就不麻烦小翠姐姐了”,三步两步躲进屋里,连忙插上门闩,背倚房门,生怕小翠闯进来。

此时却听门外传来一阵咯咯不断的笑声,其中还夹杂着栾福的因强忍而变得低沉的笑因。

“合着这俩人儿拿我开涮呢”栾奕恍然,无奈地摇了摇头。

祖父栾涛所说的管子已经被仆役送进了房中,竹简堆在西侧大塌的角落里,跟小山那么高。栾奕上前大体翻了翻,跟记忆中的不太一样。前世经济学是他的专业,他也拜读过管子。记得21世纪的管子只有76篇,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