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木先生,你讨厌学校吧”
“哎”好像被人绊到了似的,茂木记者晃了一下。
“你一定讨厌学校。对学校没什么美好的回忆吧”
“这不是我个人的问题。你是在偷换概念。”
是吗对不起。因为我还是个小孩子嘛。
“所谓学校,是社会中必要的恶,可是现在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今后连必要都不存了,只剩下恶。学校会成为社会的恶。”
“所以怎么攻击它都是无所谓的,是吗”
“不是攻击,只是纠正恶的部分而已。这次的事件不正是如此吗通过校内审判,就能挤出三中积聚许久的脓血。”
“你为什么能如此满怀自信地说我们学校的坏话呢”
“事态不是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了吗”
“我们的事我们自己会解决,不需要外人的帮助。”
短短的一瞬间,茂木记者的脸上浮现出怒容。还是头一次看到啊。虽然明知不能高兴得太早,但凉子还是觉得很痛快。
“学校这一体制是如此顽固。老师们太狡猾,为了保全自己,会凭空说瞎话。这一切你们都不知道啊。”
“那你知道吗”
“这种情况,我以前报道过好多次了。”
“都大获全胜了吗都狠狠地教训了那些坏学校吗”凉子的音调一下子提得很高,连树上的知了都不叫了。不只是茂木记者和凉子之间,连整座公园都陷入了一片沉默。
好热,简直酷热难耐。
“你不想得到信息吗”茂木圮者改变了进攻策略,“我可是跟举报人在电话里交谈过的。”
“是不是真正的举报人,还不清楚吧”
“嗯,可以这么说。”茂木记者的脸上又恢复了悠然自得的表情,“那人很兴奋,语速很快。我做了什么,我是这么想的,我希望怎么样,我连插句话的空隙也没有。可她说得太起劲,结果说漏了嘴。”
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在该说我的时候,她竟然说成了我们家树理”
知了声又响成了一片。
“就是那个一直被传言说成是举报人的女孩,对吧”
被汗水浸湿的衬衫紧贴在背上,凉子觉得难受极了。
“全名是叫三宅树理吧”
给茂木打电话的是三宅树理的母亲凉子感到一阵晕眩。怎么会这样
“见了面,听过说话的声音,就能确认。我还录了音,拿出来一放,对方也不得不承认。”
“你要去采访她吗”
“当然。”即使汗流浃背,茂木记者的内心似乎畅快,说起话来像哼歌一般轻松,“这正是记者的工作。”
真了不起。
“所以我要继续采访下去。无论是对大出,还是对三宅树理。”
令人懊恼的是,凉子无法阻止他。
虽然无法阻止,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对抗的手段。
“给一张名片。”凉子伸出一只手,茂木记者有点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从放在长椅靠背上的西装口袋里取出名片,递给了凉子。
想想办法。集中注意力,想想办法。将目光投在名片上,凉子努力激励着自己。现在可是到了紧要关头,想想办法。
我不能禁止他采访,也不能阻止他采访。那么,该怎么办
利用他。
凉子看着茂木记者的脸。看着那双藏在浅绿色镜片后面的眼睛。
“尽快查明真相,挤掉城东三中淤积已久的脓血、治愈相关者的心灵创伤。这就是你的目的,对不对那你的目的跟我们的一样。”
没事,我现在相当镇静。
“我们的追求是相同的。那么,你是否能协助我们”
茂木记者瞪大了眼睛:“你说协助”
“希望你能成为我们检方的证人。”
“证人”茂木记者首次露出畏缩的神情,“要我出庭作证”
“这还用说吗”
说出你一开始就编好的故事――话到嘴边又换掉了。
“请你在法庭上将四月份那期节目中展开的推测重新陈述一遍。你可以说举报信的内容是真实的;柏木是被大出三人帮杀害的;柏木与大出之间存在着不为人知的复杂纠葛,而这就是杀人动机。”
这些正是检方要证明的东西。
“你不是报道这类事件的专家你能够论证柏木与大出他们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吧所以要拜托你。”凉子低头鞠了一躬。
“我说,藤野同学”茂木记者的话音中透出了困惑。
“什么”
凉子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诚挚表情。这时可以参考神原和彦主动提出要当辩护人并遭到众人质疑后,镇定自若力排众议时的表情。
这些事情才正是要在法庭上辩论的吧。
既然无法将茂木悦男排除在校内审判之外,就干脆拖他上法庭。
“请求我协助的含义,你自己清楚吗”
“什么含义”
“这等于是完全相信举报信上的内容了。”
凉子做出一副吃惊的模样:“当然相信了,这还用说吗所以我才从辩护人转为检察官了嘛。”
嗔觉灵敏的茂木悦男对这种说法不会没有反应。
“怎么说”
来了,来了。他的鼻翼在掀动。
“你是掌握到了什么确凿的证据才当检察官的”
上钩了。他并不知道我从辩护人转为检察官的细节。“这个随你怎么想。”凉子一本正经地说,“不过我刚才真是吃惊不小。原来你在四月份做节目时,并没有完全相信举报信的内容。你不是说采访还不够深人吗不过这也难怪,就连我们当时也是一头雾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