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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儿是梓屋的厨房,从敞开的拉门处可以看到里面脏兮兮的煤气炉和油腻腻的铝合金水槽,还有烤鸡肉串的烤架,这里的烧烤用的不是炭烤。

桥田佑太郎正在那里洗菜,箩筐里堆满了洋葱、青菜和大蒜。怪不得刚才会有自来水的声音,现在水龙头还在滴水,大概是太陈旧了关不紧吧。

那里也是进入桥田家生活区域的入口。有一架楼梯紧靠着门口通向上方,坡度很陡,走上去几乎要磕到鼻尖。下面连个脱鞋的地方都没有,估计他们是穿着鞋上楼的。

违章搭建是确凿无疑的,也许还触犯了消防法。要是楼下的煤气炉或烤架引发火灾,住在楼上的人根本无法通过这架楼梯逃生。楼梯上还堆着不少旧报纸和垃圾袋,只留下一只脚能踩进去的空间。

这种地方,即使桥田佑太郎招呼他们进屋,健一也不会应声进入。神原尽管脸上若无其事,心底大概和健一差不多。他早早地坐到门口堆放的啤酒箱上,不停拍打着肩膀和袖口处粘上的蜘蛛网。

屋后的小路看来像是私人修建的,宽度只有一米多,路面上没有铺任何东西。对面是另一排建筑的背面,新旧不一的外墙有着各式各样的颜色,述靠墙放着外置热水器、空调外机,组成极不规范的马赛克图案。各户人家房屋之间只有三十公分左右的间隔。

这边烤着鸡肉串,对面就得饱受烟熏之苦吧其中有一栋挺豪华的三层房屋,漂亮的外墙看来没多久就会被熏黑。不,现在已经熏黑了。健一按常识推测,桥田一家和街坊邻居应该冲突不断。

“呃那个”

由于桥田佑本郎的脸上毫无表情,连能说会道的神原和彦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开口,只能求援似的看了野田健一一眼。

“刚才我说过,我是野田健一”

桥田佑太郎用迷惑的眼神看了看健一。他上身穿着件湿漉漉的t恤,下身是长至膝盖的中裤,脚上拖着一双塑料凉鞋,浑身都散发着汗臭味儿。

“你可能不认识我,我们是同年级的。”

健一的语气畏畏缩缩,像在努力辩解着什么。桥田慢吞吞地转动脖子,将视线移到神原脸上。他的表情似乎在说:你我倒是认识,可这家伙是谁

“他是神原和彦,在校内审判中担任大出的辩护人。他不是三中的学生,大家都认为以他的立场能够作出更公正的辩护。北尾老师也同意了。”

健一是小个子,神原也半斤八两,何况他现在还坐着。而即使在篮球社,桥田佑太郎也算个子高的。如今他一声不吭,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

健一觉得,他们跟桥田之间的区别简直像大人和小孩,还不仅仅是因为个头上的差别。怎么说呢桥田他有点显老。并不是少年老成的意思,而且他看上去如此疲惫与滞重。这家伙还有点驼背吗即使如此,也要比我们高出好多。

“校内审判的事,你还不知道吧虽说应该有信寄来。”神原和彦像小鸟一样天真地眨了眨眼睛。

水龙头还在滴水。刚才桥田一直没在意,可现在却突然转身猛拧一下,水龙头立刻像受到惊吓似的沉默了。

“我老妈,”桥田低声说,“在别处听说了。”声音闷闷的,健一根本听不清。神原和彦的表情却一下子开朗起来。

健一用手掌擦了擦脸上的汗。这条小路上同样闷热异常。换作自己,在这种地方无论如何也生活不下去。符直无法想象这样的生活,乱糟糟、臭烘烘,店堂里也是脏兮兮的,真的会有客人来吗住人的地方恐怕会更糟,那不得跟垃圾场似的

“你们,”缓慢地挪动一下位置后,桥田佑太郎靠在铝合金水槽的边框上,用依然沉闷的嗓音问道,“干吗来的”

神原和彦的眼睛发亮了:“想请你当辩护方的证人。”

桥田的眼角颤动了一下:他的脸晒得黑黑的,眼白的部分变得分外抢眼。

“我们要证明大出没有杀死柏木。你一直和大出在一起,或许能证明去年圣诞夜的那天晚上,大出并不在三中的屋顶上。”

桥田转过脸朝店堂里看去。健一吃了一惊。有人来了吗

“呃,桥田,你妈妈呢”

没有回答。店堂里好像没人。

“你有一个妹妹,是吧”

还是不回答。桥田佑太郎的视线已经回来了。他没有看健二他们,而是看着自己脚上那双磨损了的塑料凉鞋的鞋尖。

“我嘛,”桥田开口了,神原和彦朝前凑了凑身子,“一点关系也没有。”

这样的回答完全在意料之中。

“你是说,你跟那个事件没关系,还是跟校内审判没关系”

神原的表情和语气丝毫没有变化。

“事件。”

“就是柏木的死吗”

桥田佑太郎的眼角又开始颤动了。

“不是自杀的吗”

“嗯。可说是大出杀人的传言至今也没有平息,电视节目也拿这个大做文章。对此你也很清楚吧我们开展校内审判,就是要洗刷这种嫌疑――洗刷大出的不白之冤。”神原和彦订正道。

“作为大出的朋友,你同样蒙受着不白之冤,难道不生气吗”健一补充道。

健一咽着唾沫等待桥田的回答,没想到桥田朝他伸出脖子,把他吓了一跳。

“你是干什么的”

“我、我吗”健一看了看神原,他不动声色,示意着:自己的事情自己回答。

“我是神原的助理。辩护人的助理。”

桥田的脖子缩了回去。他又将视线落到了塑料凉鞋上。

“傻不傻”

健一看看神原,他正微笑着,视线一刻不离开桥田。

“为什么”健一天真地反问道。

“要说真相”

“真相怎么样”

“不是很清楚了吗我们没杀死柏木。”

“我也相信是这样的。”神原和彦说。

不耐烦地用拳头擦了擦鼻子底下和脸上的汗水,桥田佑太郎终于再次将目光投向神原和彦。

“为什么”

“因为那个传言不像是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

“那不就结了嘛。”

健一插嘴道:“桥田,你没有写那封举报信吧”

桥田佑太郎猛然抬起身子,就像一条沉睡的蛇被触碰后突然惊醒似的。他回过头来盯着野田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