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讨厌的感觉啊
渐渐地,持续的疼痛快要崩断他的神经,而那半透明表格也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刻板而阴沉的中年男人面孔。
说是直接用刀斧在木桩上挥劈出的形象也不为过,就算因为光线的问题司仪没办法看清这个人完整的身形,但他身上每一道可见的痕迹几乎都可以用直线来表达。
这是一个看起来就沉默而坚毅的人。
当然,对于此刻受困的司仪来说,他更在意的是对方向他伸出的左手与全身其他部分类似的深色皮肤并不能引起受难者的兴趣,事实上,之所以会注意到这只手掌,只是因为司仪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随着对方每一次握紧手掌就带来剧烈的颤抖和疼痛,而在对方张开手心时,又得到了少有的喘气之机
这是对他的惩罚还是无聊的玩弄
司仪一时之间无法明白,好像他从这个叫做“宫川京介”的身体接收到的记忆原本就不完整。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一面忍受着痛苦,一面强迫自己从已知的信息中收集自己希望得到的情报。
可以确定,这里应该就是“空之境界”的世界,而且按照提示来看,目前是处在两仪织死去两年后,两仪式刚刚苏醒后不久,遭遇奇异的“扭曲杀人”事件,也就是无痛症患者浅上藤乃事件前后。
但按照司仪的记忆来看,这段时间里似乎没有出现什么符合眼前这个男人形象的剧物才对当然,也不排除,自己只是来到了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眼前的这个男人和剧情根本毫无关系的可能。
“还是不行吗”穿着黑色外套,颈间还带着一串佛珠的男人终于开口,从司仪的视角来看,他伸出的左手掌心正盘旋着一个蓝色的透明球体,在那个球体的周围,随着他每次握紧手掌,都会逸散出一些晶莹的光点,然后迅速湮灭于黑暗。
他把目光移向了被吊在半空的司仪那种眼神,对于经历过末世的司仪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在视人命为草芥的时代,这种目光随处可见。
“不管怎么尝试,全是宫川京介的碎片而已。”
宫川京介没错这应该是这具身体本来的名字,对方的话让司仪注意到了一些被自己忽略掉的东西。是的,因为感觉上和曾经的四肢没什么区别,所以他一开始忽略了这一点从技术上来说,他现在根本不是人类,只是人偶而已
在空境的世界里,魔术师们掌握着这种利用特殊材料和魔术制造出模拟人体的能力,其中最为杰出的苍崎橙子甚至可以做到模拟出“完全相同的自己”。而这种东西,就被称作人偶,从这个角度考虑,这个高大深沉,让人畏缩退避的男人的身份几乎已经呼之欲出
“虽然非吾所愿,但只好采用更过激的手段了。”
他如此说着,然后脚下的地面便缓缓隆起,直到将他送到和司仪相当的高度。
从未打理过的细碎黑发遮住了他的面孔,让人看不清他现在的表情,无形的恐怖在空气中酝酿,在把目标逼疯之前,他毫不犹豫的伸手击穿了司仪的胸口
荒耶宗莲
比起之前的猜测,这种可以与建筑物融为一体的能力验证了司仪所有的假说,但现在他却无暇顾及这些了。
更甚于之前或者说类型完全不同的疼痛侵入了他的神经以至于刚刚恢复的意识差点儿又要失去。
但胸口被开了一个大洞的他却一滴血也没有流,身体其他的组织也在拼命的运转着,将这份痛苦刻画的更加生动形象。
就在同时,荒耶再次开口了。
“诞生于无之中的奇迹之子,我没有办法从你的灵魂探究你的秘密,抑制力阻止着我的脚步,所以我只好换个方式,彻底抹消掉宫川京介的存在,然后让你的起源告诉我,根源之涡到底是什么拯救之道又到底是什么。”
平淡而低沉的声音叙述着残酷的事实,虽然不会流血,但司仪还是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变得虚弱,眼皮越来越沉重,直到最后他已经没有力气顾忌对方到底想对自己做些什么。
这一刻,他回想起了前世最后的记忆,关于死亡的记忆。
又要死了吗
第二章、任务
人偶的胸口被洞穿,理所应当的,因为设计之初就没有添加类似血液的设定,所以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不过除此之外,人偶其余几乎所有的反应都和人类一致。
濒死时的抽搐,眼泪因为腺体的功能紊乱而肆意流淌,心肺,或者说模拟心肺功能逐步停止与这再平凡不过的“死状”相比,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则要神奇的多
神秘的光辉开始笼罩这具“尸体”,然后又速度极快的暗淡下来整个地下室都陷入了黑暗,连原本的照明灯都纷纷崩裂,无声无息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空间意义的存在降临,给这个世界,给所有的见闻者,以绝对的知识和前所未有的视角
他伸出手如果“手”这个概念依旧存在的话,他努力的向着那本初之光前进,想要将那唯一的光芒握在掌心。但那只是徒劳罢了,所有接近那个存在的东西都化为齑粉,所有注视那个存在的目光都反过来灼毁自己的双眼
终于,他在离目标最近的地方永远失去了它
那让人着迷的根源之涡。
“嗞”
不知道是什么用途的电热炉板蒸干了掉落的水滴,而其产生烟气的过程则发出了小小的响动
梦
他竟然也会做梦
“简直是蠢极了”
荒耶摇了摇头,从堆满营养槽的“王座”上缓缓走来如果你还是正常的人,就不会想了解哪些营养槽里究竟培养着什么。那一个个曾今象征着生命,而如今却成了对照组编号的名字究竟经历了怎样的折磨,或者说被编排了怎样的命运这些现在看来都没有意义。对于荒耶来说,重要的是他们的一切都被记录在案,至少在那些毫无趣味和价值可言的人生消失之后,一定还有某个地方残留着他们曾经残留的痕迹。
那么,为什么不去拯救呢
是因为魔术师秉持的“神秘”阻碍了拯救的路途吗是因为对自己规则的恪守才放任悲剧一再重复吗
不,不尽然如此。
四百年的时间让荒耶明白了许多短生种的人类无法触碰的道理,其实所谓的拯救,或者说存在于人类思考回路中的拯救根本就没有意义不论是屠杀、教唆还是漠视,如果站在不同的角度上考虑,都有可能是“拯救”的方式,但这只是片面的,不完整的,残忍的选择罢了,就连“信者得救”也不过是自我麻醉和欺骗。
那些没能拯救的,应该被拯救的不管怎么做,总是不能得救。那么他们存在的意义到底又是什么呢佛祖不能给他答案,而现在看来,魔法的世界也不能。
是的,他失败了。
直接侵入灵魂会导致目标的灵魂碎裂,抑制力的作用他实在是无法避过,所以,荒耶选择了另一条折中的道路。
既然不能侵入进去看到结果,那么就让结果上浮到表面,进行物理性的观测就好。
荒耶运用自己研究的技术,直接洞穿了对方的胸膛,将他逼进濒死的状态,并且成功觉醒了这个奇迹的起源,可那里,却并非是他想象中的根源之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