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杨文不说话,天后慵懒的说道:“我乏了,没有他事,你也该回家去吊孝啦”,稍稍停顿了下,她接着说道:“王位继承的圣旨很快就会到,你准备如何”
“大丧期间,一切从简”
杨文硬邦邦的说了一句,有些不大乐意似的起身便走,好生不给面子。
待杨文走后,天后又是叹了口气,有些担忧,担忧中却又带着欣喜,神情极为复杂。
“簌簌”
花丛里,公孙黑黝黝的小脸儿探了出来,面无表情的说道:“他是装的,天后可莫要着了他的道,真把他当成长不大的孩子脾气。不仅如此,您今后还要对他比从前更加需要防范啦”
“何出此言”,天后诧异的微微侧脸。
公孙从花丛中走出,双手拄着大剪子,像是拄着拐棍儿,条理明晰的说道:“第一,如果这位新靠山王是个废物,他于南疆北上的第一时间,就会去迎父亲的尸首,哭灵吊孝。可他没有,反而匆匆北上,且从西凉调令强军,参与到战争中去,结果呢便促成了他现在有勇有谋的名头,洛都城内有人在传,说靠山王世子在北地四千人马大破妖蛮四十万军,靠山王后继有人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自知自己此前并无功绩,难以领导靠山王府,所以明智的打出名头,不叫人看轻。”
天后坐起身,仔细一琢磨,点了点头,表示承认公孙的说法。
公孙伸出两根手指,道:“第二,如果这位新靠山王不是个小人精,朝堂之上,他也不会那么气定神闲的坐观风云。而且还在有人构陷靠山王府时,第一时间做出最为暴烈的反应,表现出了绝对的强势,让许多人不敢触怒他。试想之下,如果没有足够的头脑,他能抓住要尽最快的时间继承王位这个重点,快刀斩乱麻吗只怕不会”
天后点头,啧啧称奇:“如此看来,我之前倒是小瞧了他”
公孙面无表情道:“何止是小瞧啊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的,也就是我要说的第三点。跟随这位新靠山王在北地一同行事、且回到洛都城的,除了那陈蓉蓉、花玲玲、典白熊等人之外,尚有一个重要的人物。天下第二,霍凌云霍凌云那是谁天下有数的智者、聪明人也如果他不是觉得新靠山王值得他跟随,只怕他早就弃靠山王而去了”
顿了下,不等天后说些什么,公孙继续道:“您要提防他,且必须提防他,因为他跟您的关系可不是纯粹的君臣。他可以用很多其他的方式来试探您,而您却又因为肚子里与他的骨肉,不能拒绝、不能回避。您可以利用这两个孩子去要求他,他又何尝不能反其道而行之”
天后眉宇紧皱,半晌无语。
杨文从百花殿出来,会同等待已久的典白熊便出了皇城大内。
不过。
杨文并没有回家去吊孝,反而向着刑部的方向而去。
刚打马走进刑部的地盘,杨文又看到老熟人来拦他了。“分尸手”郝哲,一个很有名气、很是血腥的刽子手,添为刑部侍郎。去岁因杨文父亲妾弟赵跃一案,与杨文有所交集。这个人就好比是粪坑中的石头,又臭又硬,以至于杨文看到他之后,立马蹙起了眉头。
郝哲身材魁梧,足有九尺,加上皮肤较黑,颇有几分铁面无私的样子。往那一站,端的是小铁塔似的。
双手抱拳一礼,郝哲便道:“世子殿下可是来探望楚云杉的”
杨文错愕了一下,旋即点头承认:“是毕竟是我父旧交,我父虽亡,但情分尚在,那好歹也是我的世叔,我岂能不闻不问,装作不知怎么你要拦我”
郝哲笑了笑,声音夜枭一样难听,却是摇头道:“岂敢岂敢某来,是给世子殿下带路的当然,刑部规矩,还希望世子殿下遵从,莫要骑马入内,某会派遣人好生照料世子殿下与典将军的坐骑。”
杨文瞄了眼典白熊,目光中充满了不解,对郝哲的举动,他只剩下一句话想说他是不是有点太客气了吃错药了么
典白熊自顾的下了马,也没回答杨文的疑惑,还是站在杨文身后充当侍卫。
杨文讨了个没趣儿,下马跟着郝哲向诏狱行去。
“不在那边世子殿下这边请”,杨文本以为熟门熟路的去诏狱,没想到却被郝哲拦住,这厮还解释道:“楚云杉毕竟乃一州刺史,身份非同小可,加上文道修为也不浅,不会关押在那种普通的地方,也不会被轻侮慢待。”
走了一段路,来到刑部范围内建设的一间独门独院,这才算是到了。重兵把手的独门独院看起来很是光鲜亮丽,根本不像是关押犯人的地方,进去之后,更是如此。那楚云杉根本就没有被戴上枷锁镣铐,反而穿着干干净净的短袖胡服,在院子里给几盆花浇水,仿佛是闲云野鹤的老翁一般。
也不管杨文心中何等诧异,郝哲伸手示意道:“世子殿下请了”
杨文按耐住心中的种种不解,快步进了庭院,远远地望着曾经的那位雍州刺史楚云杉。
楚云杉对杨文的到来并不感到诧异,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的水壶,走了过来,上下打量杨文一番后,笑道:“世子殿下安好”
轻描淡写的语气,好想他就不是那个将要被斩首示众的将死之人。
第二百六十三章最后的交代
s:求订阅、求推荐票。感谢天门太岁筒子的一张月票支持,谢谢。
楚云杉年约六十四五岁,虽已逾过花甲之年,却生了一张好面孔,时至今日,看起来也是丰神如玉。不同于那些年轻的风流士子们,那是一种经历过岁月与风霜洗礼过的成熟,是一种令人心安的气质。也难怪有人说他为老不尊,一把岁数还招蜂引蝶,的确是其本身便有那个资本。
作为雍州刺史,作为毗邻西凉的羽翼之地的一州主官,楚云杉是靠山王府最为坚实的盟友之一,杨文不可能没见过他,只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再次看到楚云杉,杨文心中多有感慨,也有些莫名的酸楚,但更多的还是难以启齿。
杨文的难以启齿来自于心中已经打定的注意,今日朝会上,他没有对那些弹劾楚云杉的话做任何反应,那就是一种做下决定的表现。原因在于,杨文早就看出那是天后一手弄出来的猫腻,且给杨文出的一道难题,让杨文在靠山王王位的快速继承与保住楚云杉二者中择其一。缘何天后会那么爽利的答应杨文即刻继承王位就是因为杨文放弃了楚云杉。
身份不同了,杨文所要考虑事情的角度也不同,更是时时刻刻的都要面临一些令人为难的抉择。这就是王,称孤道寡中的前者,孤王、孤王,孤独的王者。诚如尉迟武穆的教导,自此今后,杨文便要做那逐利之人。一切都要以利益、以大局为重。
楚云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杨文。疲敝的目光愈来愈亮。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微微翘起,就好像是在打量着一块良才美玉。他的气度淡定从容,好像在这里坐牢的根本就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