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法师部队在第四焚化炉里散开,测量位置钉下魔法桩,准备制造大型法阵。有魔法桩稳固能量的话,即使在法术能量吞噬的范围内,这些法师也可以正常施法。
玺克、小碴、队长和两个部下一起去主要控制室。门外的走廊仍然只有那一排重复踩踏的脚印,跟玺克走进去又冲出来那两排。他们踩乱泥巴,打开主要控制室的门,里面所有东西都被捣毁了。每面萤幕都被砸破,主机拆成一堆废铁,键盘断成两截,控制杆躺在地上,连灯泡都无一幸免。雪白的墙壁上用鲜红油漆写着一行大字:无魂者之自由
队长走进房间,在房间中央地板上捡起两样东西:形似海胆的碟形天线,还有一件破旧的工作裤。他们被人随便扔在地上。
「通令所有人提高警觉。奇怪的打扮正是诺皮格的风格。他恐怕早就伪装成这里的员工混进来,现在可能躲藏在任何地方」队长对玺克和小碴说:「你们先去外面避难,这里很危险。」
于是玺克和小碴撤退到门外的秃草皮上,躲在法师部队的帐篷里。
玺克的撤退行李很简单。就是他来时带的大皮箱加上小鸡棉被跟枕头,一趟就搬完了。小碴跑了好几趟,不断搬东西过来。他们同住的帐篷渐渐被高价品所占满,让玺克有种自己好像不该在这里的感觉。
他坐在他工作十年也买不起的进口地毯上,非常担心自己开口笑的鞋子底下泥巴有没有清干净。
小碴倒是显得无所谓,直接就踩了上来。他对这个昂贵的地毯表现得满不在乎,却珍而重之的把一个可以套在手上演戏的手偶放在书架上,还用檀木做成的架子撑好。那个手偶一看就换不了几个钱。是外行人手工作品。针脚混乱,做得很粗糙,脸还歪向一边,不织布拼成的眼睛一大一小。本来应该是要作成一只橘毛猫咪的样子,看起来却比较像狮子狗。手偶嘴里有放硬的板子,所以脸是挺的。
小碴用不必生火,只要启动就会加热煮开水的魔力水壶煮水泡茶,几乎面无表情的给了玺克一杯。经过五天相处,玺克已经知道小碴用这种表情给茶就是有正经事要谈的意思。
小碴在玺克前面盘腿坐下,低着头吐出一口长气,接着抬眼瞪玺克,用威胁性的低音说:「焚化炉之核在哪里」
「你以后一定不是打算当律师对不对」玺克哀嚎起来:「你现在看起来比较像检察官。」那是他最不想见的人种之一。
「少废话,焚化炉之核在哪里」小碴把手掌贴在地毯上,上半身逼近玺克。现在他看起来已经跨过检察官的界线,开始像了。
「不知道啦」玺克也把上半身前倾,额头几乎要和小碴顶在一起:「我哪可能看过那东西啊我今天才知道他是焚化炉之核」
小碴瞇眼问:「真的吗」
玺克龇牙裂嘴的回答:「千真万确。」
帐篷的门帘被人用手往上打,奈莫和莉丝娜被第一情报部的法师用法杖顶着推进来。
「把鞋子弄干净再上来」玺克扭转上身指着奈莫说。
奈莫拖拖拉拉的在塑胶小垫子上蹭了几下脚:「玺克,你身上有穷酸气了。」
「我穷是事实。」玺克扭头面对帐篷壁喝茶。
「还在学院里的时候你砸大釜从不手软的,只要有道刮痕就从十楼往外扔,现在只是弄脏几搓毛就这么介意。」奈莫夸张的往前弯腰叹气。他从眼角余光看到押他过来的法师们已经离开了,就搂着莉丝娜的腰坐下。自动找杯子倒茶喝。
「听说里面有通缉犯是不是怎么来了一票法师抓子」奈莫拉起袖子给玺克看他手上的抓痕:「一群暴力份子。」
「因为你跑给他们追才会这样。」玺克赏他一个白眼。他没有漏看那两个押奈莫进来的法师,一个鼻梁刚刚才用法术接上,一个走路一跛一跛。
「不要转移话题,它明明就说你知道核心在哪里,我不认为它在说谎。」小碴插嘴说。
听到「核心」两个字,奈莫的眼睛亮了起来:「你知道焚化炉之核在哪里告诉我吧,利润我们五五分不、六四分,你六我四怎么样你知道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玺克本来担心,小碴会为了守护爷爷的东西跟奈莫打起来,但是小碴只是瞪了奈莫一眼,说:「黑市小偷,那个东西你拿了也没办法使用。那是为了师查量身订作的,除了他以外无人能用。」
「这世上法术学派那么多,总有人会找出办法。」奈莫摊手,对玺克说:「所以了,快告诉我吧,这样你就可以脱离贫穷了」
「你告诉我,我包你吃住一年,天天有牛排」小碴也针对玺克弱点提出非常优渥的条件。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玺克低吼,固执的面壁喝茶。他现在一点也不想听人提起树精老人的事情,不想去回忆树精老人说的话,他觉得树精老人对他的期望太高了。就算他以前有过什么丰功伟业,现在也一点意义都没有。十七岁杀人砍恶魔无数,二十岁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树精老人说的话揪住他的心。他应该可以不必理会那些话,但却无法不去想。
虽然落魄成这样,他心里的某个角落仍然有野心,想惊吓这个世界的野心。这个野心让他的灵魂不得安宁。
帐篷外面传来喧哗声,越来越大,声音大到盖过他们交谈的声音。玺克认出外面有芳芙诺女士的声音,他深深的叹气。他现在还是第四焚化炉的人,他觉得他应该出面处理。他走出帐篷,到了秃草皮上。另外两人也跟了出来,小碴把猫咪手偶塞进口袋里一并带了出来,显然不太放心让这个东西在这种开放空间独处。明明他其他家当处境都比这个手偶危险多了。
秃草皮上的抗议人数是玺克到这里以来,看到最多的一次。他们带来的照明设备把整个地方照得像白天一样亮。熟面孔全员到齐,还加上家里的狗狗、刚会走路的小孩跟不会走路,爸妈抱着的婴孩。比较健壮的人站在前排,推挤法师部队的障壁法术,想突破他们的封锁线。
芳芙诺女士站在人群后方,站在大木箱上头,在最高点嘶吼着:「他们打算修复焚化炉,不能让他们得逞」
法师部队的人一面维持障壁,一面努力的向民众解释:里面有危险的通缉犯、里面的骚灵能量异常可能要爆炸了、里面现在是战区什么时候死人都不奇怪但抗议群众的喊杀声盖过一切除此之外的声音。障壁受损又补上,严重时出现整面裂痕,于是后退再重建,从秃草皮的边缘一直后退,都快切到帐篷了。
不能这样一直退下去,法师们不得不使用比较坚硬的护壁法术,抗议群众因此撞到瘀青、挫伤,于是变得更加愤怒。开始有人对着从头到尾没有反击过,只是消极架护壁的法师们大吼:「这些暴力狂」然后对着他们扔碎砖头。
「竟然派这么多人镇压群众,这就是政府的作风」芳芙诺女士尖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