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应声。
谁都知道,小林挑水是为了浇花田——他每天天不亮就去后山的泉眼,往返七八趟,挑回来的水大半都浇了向日葵,自己喝的比猫舔的还少。
这份犟劲,让人心烦,又隐隐有些说不出的忌惮。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拐杖点地的声音。
李伯拄着根枣木拐杖,一步一晃地走进来,他腿上的旧伤被潮气浸得发疼,额头上渗着冷汗,却硬是挺直了腰板。
“吵啥?”他扫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王二柱身上,“二柱,你小子去年冬天快冻死的时候,是谁把你从雪窝里拖回来的?”
王二柱脸一红,嘟囔道:“是……是李伯您……”
“我拖你回来那天,是谁把最后一块干粮分了你半块?”李伯又问。
王二柱的声音更低了:“是……是小林……”
“现在忘了?”
李伯拐杖往地上一顿,“人家守着花田,没偷没抢,没碍着谁。你们饿了,他把打猎换来的肉分你们;你们渴了,他挑水时总多挑两桶放村口。现在为了朵花,就把人心都喂了狗?”
一番话堵得众人哑口无言。
老村长适时开口:“行了,都散了吧。该挑水的挑水,该翻地的翻地。小林的花田,谁也别再提了。”
村民们悻悻地走了,院子里只剩下老村长、李伯,还有不知何时站在墙角的小林。
他刚从后山挑水回来,水桶还放在墙根,裤脚和鞋面都沾满了泥。
听到了刚才的争执,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嘴唇抿得很紧。
李伯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胳膊。
老人的手粗糙得像树皮,却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别往心里去。嘴长在别人身上,日子是自己过的。”
小林点了点头,弯腰提起水桶,往自己的草屋走。
路过向日葵田时,他习惯性地停下脚步。
午后的阳光透过花瓣,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花盘中心的旋涡似乎又深了些,只是依旧没有能量溢出。
他蹲下身,指尖轻轻拂过一片叶子。
叶片上还沾着刚浇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小小的彩虹。
“再等等,”他低声对向日葵说,也像对自己说,“再等等。”
远处的山林里,传来一声模糊的兽吼,比往常更沉,更凶。
小林抬头望了一眼,皱了皱眉,起身加快了脚步。
他得赶紧把水倒进储水缸里——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晚可能不会太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