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月正弯腰,将最后一块煤小心地填入炉膛。跳跃的橘色火苗舔舐着冰冷的金属,驱散着狭小空间里渗骨的寒意。
就在这时——一股极其霸道的味道猝不及防地从门缝下钻了进来!浓烈的油脂焦香里,裹着一丝令人作呕的腥膻气,像根浸了血的冰针,扎得她鼻腔发疼。
明明是热烘烘的肉香,却让江月月后背瞬间冒冷汗,铁钳“哐当”一声轻响掉在炉边!
她眉头猛地锁紧,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窜上来:“这味道……太熟悉了……”
江月月脑中瞬间出现上辈子的片段:就是在这样的气味下,自己浑浑噩噩存活过一段时间。一开始不知道这是什么肉,只觉得香得勾人,直到最后——自己成了这味道的一部分。
与此同时,客厅里。
张美娟和江慧慧对视一眼,都从对方被饥饿熬得发绿的眼睛里看到了赤裸裸的贪婪。
江慧慧突然浑身发抖,不是冷的,是那香味顺着门缝钻进来,勾得她胃里翻江倒海,口水顺着干裂的嘴角淌下来,擦都擦不及。
她抓着张美娟的胳膊往门口拽,声音嘶哑:“妈!去看看!我闻着这味,腿都软了!”那钻入骨髓的香,像无数蚂蚁啃噬着她仅存的理智。
张美娟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往门外瞟了一眼,狠狠心将菜刀往腰后一别:“走!带上菜刀!防身……这香味儿勾得人慌,肯定就在附近!不过……慧慧,待会儿看妈的,别乱说话!”
母女俩刚拉开门,楼道里刺骨的冷就钻了进来
但没走两步,那香味突然变得真切,明明裹着楼道的冷风,却热得烫人,勾魂摄魄地直指楼下。
江慧慧眼睛直勾勾盯着楼下,脚步像被钉了钉子似的,挪都挪不动:“妈!是肉!从……从楼下飘出来的!!”
张美娟也被香味勾得腿肚子发紧,强压着激动,拽着女儿的胳膊就往楼下冲,脸上迅速堆起一个近乎谄媚的笑容:“嘘!小声点!别让别人听见!看妈的!”
此时三楼的出租屋里,那香味也顺着门缝钻了进来,混着屋里的寒气,却透着股诡异的热意。
林薇抱着孩子浑身一抖,像被那热香烫到一样,猛地抓紧张浩的胳膊,声音因恐惧和诱惑而尖利变调:“浩哥!你闻!是肉!是肉香味……这味儿怎么这么勾人!”
张浩的喉结滚了滚,鼻尖被那股香味勾得发麻,胃里空荡荡的地方像被一只手抓挠着。他反手扒开林薇的手,手不自觉摸向墙角那根锈铁棍:“我去看看。”
说着就往客厅走,脚步快得带起一阵冷风,连自己都没察觉,脚步是跟着香味的方向走的。
而客厅里,火堆早就只剩火星子,李队躺在床上,烧得嘴唇起皮,喉咙里呼噜呼噜响,像堵着团烂棉絮。
小王蜷在炉边,脚踝的肿包已经发紫,他把脸埋在膝盖里,却还是被门缝钻进来的香味勾得抬起头,忍不住把鼻子凑到门缝,深吸了一口。
“是肉香。”他喃喃道,声音发飘。那香味浓得化不开,混着点焦糊味,还有点说不出的腥气,像条黏糊糊的蛇,顺着墙根往人鼻子里钻。
小王浑身发颤——他已经三天没正经吃过东西,火腿肠的渣子早消化干净了,此刻这香味像只手,隔着衣服往他胃里掏。
“队……队长……”他抬头,眼睛里带着点不受控的渴望,“闻着没?肉……这味儿太香了……”
李队没睁眼,眉头却拧成个疙瘩。烧得昏沉的脑袋里,警徽的影子和这股香味撞在一起,像被冰锥刺了下。
他当片儿警时处理过食物中毒的案子,也闻过屠宰场的腥气,可没哪种肉香是这样的——热烘烘的,却裹着股冷飕飕的邪乎劲儿,像……像带着血温的铁。
“别碰。”他哑着嗓子开口,每说一个字都扯得胸腔疼:“不对劲。”
小王还想说什么,旁边的小赵突然拽了拽他的胳膊,朝他摇摇头,眼神里带着点警队里的默契:“听队长的没错!”
刚走到卧室门口的张浩,脚步骤然顿住。警察的话像块冰,“啪”地砸在他脑门上。
他当然闻到了那股邪乎的腥气,可香味太勾人,近在咫尺,比之前任何臆想都更清晰、更诱人。
经李队那声“不对劲”一点破,那股肉香里的腥气突然变得扎鼻——像上次处理邻里纠纷时,撞见有人宰流浪狗的味儿,却比那更冲、更邪乎。
张浩的脸色瞬间煞白,后背不自觉贴住门框,握着铁棍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刚才那点“去看看”的热乎劲,顺着后颈的冷汗,一下子凉透了。
同一时间,四楼楼道里。
那肉香里的血腥味突然变得扎鼻,混着焦糊气,比在楼道里时更冲
江慧慧被这香得发冲的味道撞得一哆嗦,差点扑上去,张美娟拽都拽不住。
她猛地吸了一大口气,眼睛瞬间瞪圆,口水顺着干裂的嘴角往下淌,指着401的门失声叫道:“妈!香!是肉!从…从这屋里飘出来的!!”
张美娟看着肉香味来源的房门,心下一喜:这是老李头家!他就是个老光棍,平时看着埋汰,没想到竟然藏了肉?老光棍好忽悠,肯定能分点给她们!
她自己也腿肚子发软,明明闻到了腥臭味,却还是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强压着激动,瞪了江慧慧一眼:“嘘!小声点!一会看妈的!”
江慧慧立马点头,闭上了嘴巴。
张美娟深吸一口气,用刻意放柔、甚至带着点甜腻的嗓音轻轻拍门:“李叔?李叔在家吗?我是楼上的美娟啊!”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门板,眼睛却不自觉往门缝里瞟。
门内一片死寂,只有那勾人的肉香,以及一种微弱的、仿佛什么东西在锅里持续咕嘟的粘稠声音,透过门缝丝丝缕缕地渗出来。
张美娟不死心,声音更加“真诚”和“担忧”:“李叔啊,您开开门!这楼道里突然这么香,我们闻着味儿过来,担心您一个人在家……不安全?您看这世道乱的,有点吃的别被骗了,我们就是担心您老人家安全!您开个门缝,让我们瞅一眼您平安无事就好!”
她一边说,一边用手肘捅了捅江慧慧。
江慧慧立刻会意,也挤出讨好的声音:“是啊李爷爷,我们就看看,保证不打扰您!您一个人在家多闷啊,我们陪您说说话?”
门内,那拖沓的脚步声响起,缓慢而沉重,停在门后。
“吱呀……”
门只拉开了一条不到一掌宽的缝隙。
老李头先是皱了皱眉,那张沟壑纵横、布满污垢的脸才从缝隙后露出来——他眼神浑浊,瞳孔缩得很小,像两粒沉在泥里的黑珠子,死死钉在张美娟脸上那层虚假的笑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