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弟。”他抽着鼻子说,“我以为他是自己跳楼的……”旁边奶茶店的小姑娘举着手机冲出来,眼睛红得像兔子:“我奶奶临终前总说‘井里有声音’,原来她真的……”
归墟会的车是在凌晨三点冲进教师家属院的。
我蹲在信号塔阴影里,旧手机屏幕跳个不停——清道队队长的工牌照被人匿名上传了,定位就在3单元201。
那是位退休教师的家,女儿十年前“突发心脏病”死在安宁医院。
我盯着手机里的实时画面,看三个穿黑西装的人敲开门,看老人颤巍巍从柜子里摸出盒录音带:“你们烧了档案,可我录下了她最后一句话。”
磁带转动的声音像老风箱。
“爸……他们说我是容器……我不懂……但我记得疼。”女孩的声音带着电子杂音,却清晰得像刀割。
下一秒,客厅的电视“啪”地亮了,空调显示屏、冰箱灯、甚至插座上的小夜灯,全跳出同一张照片——L05,教师的女儿,右耳后有颗红痣,和照片里一模一样。
穿黑西装的年轻人突然跪了。
他扯着领带,额角青筋跳得吓人:“我姐也是这么没的!”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掏出手机要打电话,屏幕却自动弹出张遗照——是他自己的母亲,病历上写着“器官衰竭”,可照片里老人手腕上全是针孔。
“走!”队长吼了一嗓子,转身时撞翻了茶几,录音带“咔嗒”掉在地上,滚到我脚边。
我弯腰捡起录音带,指尖触到背面用铅笔写的小字:“囡囡,爸爸等你回家。”风从江面刮过来,吹得信号塔上的患者名牌哗哗响。
手机又震了,这次不是消息,是段视频——殡仪馆工人拍的,火化炉开启瞬间,玻璃观察窗映出十几个穿病号服的影子,排着队往镜头这边走。
为首的那个突然转头,我看清了他脸上的疤——是老皮,那只总爱蹲在窗台上说“井里有宝贝”的灰鼠。
“他们在回应你。”心噬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望着远处的灯火,喉咙发紧:“不,他们是在认亲。”手机屏幕突然一花,自动跳转到张地图。
十七个红点还在(那是逃出医院的实验体),可旁边又浮起八个模糊的蓝光,像浸在水里的萤火虫,闪了两下就要灭。
我猛地攥紧手机,蓝光却“滋啦”一声消失了,只在屏幕上留下道淡蓝色的痕迹,像谁用指甲狠狠划了道印子。
风更大了。
我摸出铁环,“守山门,等归人”的刻痕硌得掌心生疼。
江对岸传来汽笛的长鸣,混着不知谁家的风铃响——叮,叮,叮。
我知道,那八个蓝光没走,它们只是藏起来了,在某个拉着窗帘的房间里,在某个总说“我记性差”的人心里,等着下一次月光落进井里,等着某截铜管接通,等着门再开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