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人山的风裹着晨露打在脸上,我盯着灰莲那片僵在半空的残瓣,后槽牙咬得发酸。
红绳孩童的声音突然从脚边钻上来,细得像蛛丝:“它……在等灯。”
我喉头一紧。
阿影的指尖正抵着腰间短刃,闻言猛地抬头,发梢扫过惊云的耳朵:“灯?”
“它学人闭眼。”我蹲下来,用拇指抹掉孩童掌心的红印——那是刚才攥我手腕时勒出的,“可它不懂,人闭眼不是怕黑。”山风掀起衣角,我摸向怀里那个用蜡纸包了三年的小布包,指尖刚碰到里面的红发带,心跳就漏了一拍。
小芷的发带是她十六岁生日那天买的,桃红色,穗子上还沾着她偷涂的草莓香。
我把它系在惊云额前时,雷虎的耳朵抖了抖,雷纹在眉心凝成个“安”字——那是小芷总爱写在我作业本上的字。
红绳孩童攥住我的左手,他的手指凉得像冰,却比任何时候都紧:“哥哥手疼。”
“不疼。”我把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还留着当年被护工按在铁床上时,指甲掐进肉里的疤,“哥哥在疯人院三年,每夜睁着眼到天亮。护工说‘睡着的人不会疯’,可我不敢睡——我闭眼,小芷就真的没了。”
阿影的短刃“当”地磕在石头上。
她蹲下来,与我平视,瞳孔里映着镜火的光:“所以你说的‘人火不灭’……”
“是有人,值得你熬到天亮。”我松开孩童的手,指腹蹭过惊云额前的发带,“去焚罪阵旧址。”
雷虎低嚎一声,四爪在焦土上划出火星。
它的雷纹顺着爪尖蔓延,在地上烧出七道浅痕——正是我当年在安宁精神病院403病房窗台,用指甲刻了三百六十五夜的“守夜记号”。
每道痕迹都弯成月牙,第七道的尾端还缺了个角,那是小芷出事那晚,我咬断舌头时溅上去的血。
“坐过来。”我拍了拍第一盏虚影灯的位置,红绳孩童立刻蜷在我右侧,阿影犹豫片刻,在左侧坐下。
镜火在我掌心窜起,我盯着那团跳动的光,突然想起十年前的夜——铁床吱呀响,月光从窗缝漏进来,照见小芷的血在地板上拖成一条河。
“燃夜。”我咬着牙念出这两个字,镜火“轰”地窜高,烧进我太阳穴里。
第一夜:妹妹坟前的第七个天亮。
我抱着她的骨灰盒坐了整宿,露水打湿裤腿,乌鸦在槐树上叫,我数着它的叫声到第七声,太阳才爬上来。
地脉震了一下,第一盏虚影灯泛起银光。
第二夜:黑帮据点外的三天三夜。
我缩在下水道里,听他们分赃时说“那小子疯了,早送精神病院了”,指甲抠进砖缝,把每句“陈丰死了”都刻进骨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