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席扎得后颈发疼,我是被疼醒的。
眼皮重得像压了块磨盘,勉强掀开条缝,看见阿影的手正按在我心口。
她指尖泛着青灰,是山盟残符燃烧到最后阶段的颜色——那符纸本是她藏在衣襟里的保命物,此刻正贴着我锁骨下方,焦黑的边缘还在滋滋冒火星。
醒了?阿影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这才发现她睫毛上挂着水珠,滴在我手背时凉得人打颤。
她另一只手攥着我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你已经睡了三个时辰,脉搏弱得像游丝......
有温热的鼻息蹭过我耳垂,是惊云。
它雷纹在暗处泛着幽蓝,我顺着那光看过去,发现自己手臂上爬着细黑的丝——像极了上次在野人山地脉里见过的侵蚀纹路。
可再往上看,那些黑丝正往心口汇聚,而心口位置,有团极淡的光在跳,像被风吹得忽明忽暗的烛火。
心道种......我喉咙发腥,话刚出口就呛得咳嗽,它在借地脉......
阿影按住我嘴唇,指腹沾了我嘴角的血,先别说话。她转身去摸身后的水囊,可手刚伸到一半突然顿住——破庙角落里传来细碎的响动。
是那红绳孩童。
他原本蜷成一团,此刻正跪坐在草堆上,掌心的焦木亮得刺眼。
火苗不再是之前的绵软跳动,倒像有了自己的心跳,地涨大,地缩小,每一下都撞得我心口发疼。
更诡异的是他的影子——墙上的影子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指尖延伸出一道黑线,像条细蛇似的钻进我心口。
那是什么?!阿影抄起腰间的短刃就要冲过去,惊云却地低吼一声,前爪按在她脚边。
它雷纹突然暴涨,在地面投出一片蓝光,我这才看清那黑线的走向:不是从孩童扎进我身体,反而是从我的心口往外抽,顺着黑线往孩童识海钻。
他在引开心道种的侵蚀。我声音发哑,抬手抓住阿影的手腕,那孩子......他的火种是纯的,没被污染过。
阿影的短刃掉在地上。
她跪回来时膝盖撞在砖头上,可她好像没知觉,只盯着那道黑线:你怎么知道?
他信火。我望着孩童发红的耳尖——他睡得正熟,睫毛还沾着草屑,就像小芷当年信我。
十年前的画面突然闪了一下:妹妹小芷蹲在巷口,举着根烤糊的红薯往我嘴里塞,眼睛亮得像星星,哥,我信你说的,等攒够钱我们就搬去有阳光的房子。
心口突然抽痛,我低头扯开衣襟。
旧伤狰狞地趴在锁骨下方,那是被黑帮用碎酒瓶扎的——他们说要让我看着全家死透。
可此刻,那道旧伤里竟渗出点点金光,像被风吹散的金粉,顺着黑线往孩童掌心飘。
陈丰?阿影的手在抖,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