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在身后合拢的巨响,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门外是充斥着海腥味与未知威胁的狂暴风雨,门内则是几乎凝成实质的黑暗与死寂。
林溪几乎是拖着陆沉撞进了这座灯塔的废弃控制室。她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激起点点尘埃,也让她闷哼了一声。陆沉全部的重量都压在她半边身体上,男人平日里的沉稳与力量感此刻消散殆尽,只剩下濒临极限的沉重。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浓重的铁锈味、陈年灰尘的霉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借着从破损窗口透入的、被乌云过滤得无比微弱的惨淡天光,林溪勉强能看清周围的轮廓。控制台早已锈蚀得面目全非,各种仪表盘玻璃碎裂,指针歪斜地定格在某个灾难性的时刻。裸露的钢筋从墙壁和天花板刺出,如同扭曲的骨骼,暗红色的锈水如同凝固的血泪,从这些金属的“伤口”中缓缓渗出,在墙壁上划出一道道狰狞的痕迹。
“咳……”陆沉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林溪将他小心地安置在相对干燥的墙角,自己的手却因为脱力和先前的搏斗而在微微颤抖。她的目光死死锁定在陆沉的右肩胛下方。
伤口本身不算太深,但此刻的景象却让人头皮发麻。原本鲜红的血肉边缘,正泛着一种不祥的幽蓝色,这蓝色并非静态,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菌丝网络,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周围健康的肌肤蔓延。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这些幽蓝“菌丝”的深处,借着微弱光线的某个角度,似乎有某种东西反射出冷硬的金属光泽,并且在极其轻微地……蠕动。
陆沉的体温低得吓人,嘴唇泛着青紫色,呼吸微弱而急促。那绝不是单纯的失血或感染能造成的状态。黎琛刀刃上的东西,是超出他们现有认知的污染物。
门外,风声鹤唳之中,夹杂着令人牙酸的刮擦声。那不是风雨敲打的声音,而是某种坚硬的、带着角质的东西,一遍又一遍,执着地刮擦着外侧的铁质门板。嘶吼声低沉而扭曲,不似任何一种已知的生物,充满了纯粹的破坏欲,时远时近,仿佛有不止一个东西在门外徘徊。
它们还没放弃。
林溪咬紧下唇,从贴身的口袋里摸出最后半支抗污染药剂。透明的玻璃管体内,淡蓝色的液体仿佛蕴含着最后的希望。她没有任何犹豫,用牙咬掉针帽,找准陆沉颈侧的静脉,将药剂缓缓推入。
冰凉的液体进入血管,陆沉紧绷的身体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放松,但伤口处的幽蓝菌丝只是蔓延的速度稍缓,并未消退。那金属光泽的寄生体依旧在深处潜伏。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林溪将空了的针管紧紧攥在手心,塑料外壳几乎要被她的指力捏碎。她靠在陆沉身边的墙壁上,闭上双眼,强行压下脑海中如同万千钢针攒刺般的“低语”剧痛。这“低语”自从他们接近这座废弃灯塔就开始出现,越深入就越强烈,像是无数怨毒的灵魂在她耳边嘶嚎,试图撕裂她的理智。
但现在,她需要这痛苦带来的“敏锐”。
她深吸一口带着铁锈味的空气,放开了自己的“共感”能力。
意识如同无形的涟漪,以她为中心扩散开去。首先感知到的是身边陆沉微弱但顽强的心跳,如同风中残烛。紧接着,是门外风雨的狂躁脉动。然后……她“听”到了。
两个……不,是三个!
三个紧密交织、频率高得异常的心跳声,叠加在一起,形成一种非人的、混乱的生命韵律。它们就在门外,几乎紧贴着铁门。那刮擦声,正是其中某个东西的利爪所为。它们的意识充满了饥饿、愤怒与一种被扭曲驱使的狂躁,没有理性,只有毁灭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