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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在陈思思睁开眼的那一刻被冻结了。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焦距,没有神采,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类的情感。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粘稠如墨的黑暗。仿佛宇宙诞生之初的混沌,吞噬一切光亮,也吞噬一切希望。
“嗡——”
一股无形的冲击以女孩的身体为中心,轰然爆发!
这不是气流,不是声波,而是一种纯粹的、针对灵魂层面的恶意。房间里所有的陈设,在那一瞬间仿佛都哀鸣了一声,桌椅的边角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墙壁上的白灰簌簌脱落,露出了里面斑驳的红砖。
床头的监护仪发出一声尖锐的哀嚎,屏幕上的心跳曲线瞬间被拉成了一条笔直的红线,然后整个屏幕一黑,彻底报废。
这股恶意是如此的纯粹,甚至连现代科技的造物都无法承受。
“孽障!”
青禾的反应快如闪电,一声清叱,手中青锋长剑已经出鞘半寸。清冽的剑意如同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将那股扑面而来的恶意挡在了身前。她知道,绝不能让这东西完全爆发,否则别说这栋楼,整条南风巷都可能化为一片死地。
然而,苏九的动作比她更快。
“别动!”
他低喝一声,原本准备点向女孩眉心的剑指,方向一转,以一种看似缓慢却又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稳稳地按在了女孩的额头上。
他的指尖,没有金光爆闪,没有道韵流转,只是那么平平无奇地按着,仿佛只是在给发烧的孩子降温。
可就是这么一按,那股几乎要掀翻整个房间的恐怖气息,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扼住了喉咙,硬生生被压了回去。
那双纯黑色的眼睛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波动,不是情感,而是被强行压制后的狂怒与不解。
“麻烦了。”苏九按着女孩的额头,嘴里却吐出了一句像是抱怨外卖送晚了的闲话。
他的脸色依旧平静,但额角渗出的一丝细汗,说明他此刻承受的压力,远非表面上那么轻松。
“它醒了。”青禾走到他身边,声音凝重,“比预想的,早了至少十分钟。”
“何止是醒了。”苏九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个白脸的孙子,在逃走前,引爆了老头心脉里那根母针的一部分力量。他不是要杀老头,而是用那股力量当催化剂,把这‘心头血煞’给强行催熟了。”
他看着女孩那双黑洞般的眼睛,继续道:“现在的它,已经不是一味‘药’了,而是一个有了初步意识的‘凶灵’。它唯一的念头,就是毁灭。毁灭一切,包括它自己这个容器。”
青禾的脸色愈发冰寒。
这是一个最恶毒的阳谋。
白脸男人用自己的神魂做诱饵,逼得苏九无法下杀手,为自己争取了时间。然后,他再引爆母针,强行催熟血煞。
如此一来,苏九面临的,就是一个真正的死局。
强行拔针?苏醒的血煞会瞬间爆发,女孩当场魂飞魄散,而血煞本身会化作最恐怖的怨力冲击波,将周围夷为平地。
镇压血煞?它已经与女孩的生命本源彻底绑定,镇压它,就等于扼杀女孩的生机。时间一长,女孩同样是死路一条。
什么都不做?等血煞彻底挣脱束缚,结果还是一样。
“他算准了,我一定会来救人。”苏九的眼神穿过窗户,望向无尽的黑夜,“也算准了,我这个人,最讨厌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抢走。”
青禾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计划不变。”苏九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斩钉截铁。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苏九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疯狂的弧度,“他想看我手忙脚乱,想看我无能为力,想看我眼睁睁地看着这父女俩在我面前完蛋。我偏不让他如愿。”
“不就是从‘普通难度’,直接跳到了‘地狱模式’吗?多大点事儿。”
他深吸一口气,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那张泛黄的,陈望北一家的合照。
“老子的道场,可不是用来跟人讲道理的。”
话音未落,苏-九的眼神骤然一变!
嗡——
无形的“道场”之力,不再是之前那种温和的掌控,而是如同风暴般,以他为中心,狂暴地席卷了整个房间!
这一次,他没有去压制,而是去……同化!
整个房间的空气,光线,尘埃,乃至于空间本身,在这一瞬间,仿佛都成了苏九身体的延伸。他就是这里唯一的规则,唯一的主宰!
“吼——!”
女孩的喉咙里,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嘶吼。她那双黑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苏九,里面充满了暴虐和毁灭的欲望。一股更加强大的恶意,从她体内反扑而出,试图撕裂苏九的道场。
那是“心头血煞”本能的反抗!
“给我……安分点!”
苏九低吼一声,按在她额头上的手指猛然发力。
轰!
道场之力与血煞的恶意,在女孩的身体这个小小的“战场”上,进行了一次最直接的碰撞。
陈思思瘦弱的身体猛地一颤,皮肤下,一道道黑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疯狂游走,而苏九指尖接触的地方,则亮起一圈圈金色的涟漪,顽强地将那些黑色纹路压制在体内。
一旁的青禾,甚至能清晰地听到,空气中传来一阵阵如同玻璃碎裂般的“咔嚓”声。那是两种规则之力在互相湮灭!
苏九的脸色,白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