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时,仓库外的异化鸟雀便开始聒噪,尖利的叫声穿过通风管钻进来,带着几分非人的嘶哑。这些生物的翅膀比普通麻雀大了近一倍,羽毛泛着诡异的青黑色,却仍保留着清晨啼鸣的天性,只是那声音听着让人头皮发麻,像是无数根细针在刺着神经。
江流睁开眼,发现自己竟靠着木箱睡着了,轻钢剑还牢牢握在手里,掌心被剑柄的菱形纹路硌出几道红痕,又麻又痒。
冰魄不知何时醒了,正蹲在通风口旁,耳朵警惕地竖着,像两座小巧的雷达,琥珀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外面,毛发上的冰晶随着呼吸轻轻颤动,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光,仿佛一碰就会融化。
“醒了?”赵兰已经收拾好背包,正用布巾沾着半瓶矿泉水给小雅擦脸,动作轻柔得像在呵护易碎的瓷器。布巾擦过小雅的脸颊,留下淡淡的水痕,“我刚才听冰魄低嚎了两声,外面好像有异化兽经过,不过没靠近仓库,应该是被通风口的水流声引走了。”
林小宇打着哈欠坐起来,后腰的酸痛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昨晚蜷缩在罐头箱之间,浑身骨头像散了架。他揉着眼睛看向仓库门口透进来的微光,睫毛上还沾着点灰尘:“天总算亮了,这破仓库待得我骨头都酸了。华哥,今天去哪找新据点?总不能一直在罐头厂附近打转吧?万一净化者杀回来……”
江流站起身,活动了下僵硬的脖颈,骨节发出一连串“咔哒”声,像是生锈的零件重新上了油。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墙角的地图上:“我想起个地方——城南的后勤保障部队营地。”说着,他从系统空间里翻出张皱巴巴的城区地图,边角都磨得起了毛,边缘还沾着点暗红色的污渍,显然被反复折叠过。
他用指尖点着地图东南角的标记,那里画着个小小的五角星,被红笔圈了又圈,“那里有军火库和防空洞,围墙是钢筋混凝土浇筑的,三米多高,顶上还拉着高压电网,虽然现在可能没电了,但比罐头厂的铁丝网结实十倍都不止。我以前路过那里一次,异变突然,过了这么久衙门都没有组织起来救援力量,那里估计已经失守了,那么武器库里应该存着不少枪械和炸药,还有备用发电机,油库应该也没被清空。”
他顿了顿,指尖在五角星上轻轻敲了敲,眼神里多了些期待:“但我还是想去看看,那里是否还有军人。虽然希望不大,但如果营地没被攻破,说不定能找到幸存者,紫雨灾变后,正规军的通讯系统应该比我们这些散兵游勇靠谱。”
“部队营地?”王倩的绿光在地图上晃了晃,像被风吹动的烛火,惊喜让她的声音都亮了几分,“我们之前怎么没想到!从罐头厂往南走,顺着路走不到2公里就到了,离这里确实不远。我记得灾变前坐公交路过过,那片围墙看着就特别结实,墙头上还有岗亭呢。”
赵兰也连忙点头,手里的布巾不自觉地攥紧了,指节泛白:“对!那里绝对是个好地方!部队的防御工事专业,就算没有军人,光凭那些武器和防空洞,也比在外面东躲西藏强。如果还有部队驻守,那我们可就真的安全了。”她低头看了眼靠在怀里的李小雅,小姑娘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冰魄,眼神温柔又坚定,“至少能让孩子睡个安稳觉,不用再闻这些铁锈和血腥味。”
李小雅似懂非懂地看着他们,手还在轻轻抚摸冰魄的耳朵。冰魄舒服地眯起眼睛,喉咙里的呼噜声像台小型发电机,尾巴尖的冰晶在晨光里折射出五彩碎光,偶尔蹭到李小雅的手背,带来一丝冰凉的痒意,逗得小姑娘抿着嘴偷偷笑。
“事不宜迟,现在就出发。”江流把地图折好塞进口袋,又检查了一遍背包里的物资:压缩饼干还剩五包,每包能分两半;矿泉水两瓶,其中一瓶只剩三分之一;燃烧瓶三支,是用白酒和布条做的,威力不算大但能唬人;还有从医院带出来的半盒急救包,碘伏和纱布都不多了。“路上尽量节省体力,遇到异化兽能躲就躲,冰魄会提前预警。小宇,你就在赵姐身边,相互有个照应。”
五人一狼悄悄离开地下仓库。清晨的阳光透过厂房的破窗斜射进来,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投下长长的光柱,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飞舞,像无数只白色的小虫。空气中的腐臭味淡了些,混进了晨露打湿青草的清新气息,让人精神一振。
冰魄走在最前面,像团流动的白雪,时不时停下脚步,用鼻子嗅嗅地面,湿漉漉的鼻尖在地上一点一点,确认没有危险后才继续前行。穿过罐头厂的废墟时,脚下的碎玻璃发出“咔嚓”声,林小宇突然指着远处的围墙:“华哥,你看那是不是有人?”
众人立刻蹲下躲到断墙后,墙面上还留着弹孔,边缘焦黑,显然是被霰弹枪打过。江流探出半个脑袋望去——围墙外的草丛里,有个穿着迷彩服的身影正在弯腰翻找什么,动作利落,腰间还挂着把军用匕首,刀柄上的五角星依稀可见。他的裤腿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缠着绷带,渗着点血渍,但动作丝毫不见迟缓,指尖在杂草里拨弄时,稳得像没受伤一样。
“像是军人,”赵兰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压低了嗓子却仍能听出颤音,“你看他的站姿,就算弯腰捡东西,腰杆也挺得笔直,还有那把匕首,是部队配发的95式刺刀,我在医院见过护送物资的士兵带过,刀柄上的防滑纹一模一样!”
王倩的绿光悄悄探过去,像一根纤细的丝线,半晌才收回手,眉头微蹙:“他身上没有能量波动,不像是觉醒者,但动作很专业,呼吸节奏很稳,吸气短呼气长,应该是受过专业的屏息训练。心跳也很平稳,每分钟大概六十下,不像普通人遇到危险时那么慌乱。”
【普通人:刘磊,气血:80\/100,距离15米(中立)】
“去看看。”江流做出决定,手指在地上指了指,示意大家跟着他从断墙的缺口绕过去,“如果真是军人,或许能给我们提供营地的情报,至少知道里面有什么厉害的异化兽,省得我们一头扎进去送死。”
几人绕到围墙的另一侧,冰魄率先窜了出去,对着那个身影轻轻呜咽了一声,声音里带着试探,没有敌意。那人猛地回头,手瞬间按在匕首上,动作快如闪电,警惕地盯着他们,眼神锐利如鹰,扫视一圈后,目光落在江流身上——大概是看出他是领头的。看清是几个幸存者后,他才慢慢松开手,但依旧保持着戒备的姿态,双腿微微分开,重心压低,随时能做出反应。
“你们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刘磊的声音沙哑,带着长期缺水的干涩,像砂纸摩擦木头。
“我们是从市区逃出来的,想去城南的后勤保障营营地,”江流站起身,举着双手示意没有恶意,掌心空空,“请问你是营地的军人吗?那里现在还有人驻守吗?”
刘磊打量着他们,目光在冰魄身上停留了片刻,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见过这种带着冰晶的白狼,随即摇了摇头:“我是营地的后勤兵,姓刘,叫我老刘就行。营地三个月前就被异化生物攻破了,剩下的人突围时打散了,我是在这附近找些药品的。”刘磊指了指身后的绿色药箱,箱子边角磕掉了块漆,露出里面的金属底色,“里面有不少抗生素,还有几支止痛针,你们要是需要,可以分你们一些。这些抗生素很管用,我昨天用了一支,腿上的炎症就消了些。”
说着,他弯腰打开药箱,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几排药瓶,标签上写着“阿莫西林”“头孢”,还有几支玻璃针管,用酒精棉包裹着。
“营地被攻破了?”赵兰的声音瞬间低落下去,像被戳破的气球,“怎么会被攻破?我记得新闻里说后勤保障营地里有好几百人,还有重武器……”
“地震后,通讯就断了,我们集合在操场清点人数,还没等联系上上级,紫雨就来了。”刘磊的语气颤抖着,眼睛也发红,里面布满血丝,“淋了雨后,有很多战友和军犬就开始异变,皮肤发黑,眼睛冒绿光,见人就咬。无差别的攻击身边的战友,很多战友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
他说不下去了,喉咙动了动,伸手抹了把脸,指缝间落下几滴浑浊的泪,“反应快的就去武器库抢枪,或者四散而逃。当时一片混乱,根本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再加上枪声、叫声,引来许多异兽,那些东西像是被声音吸引来的,从围墙的大门往里冲……我是跟着连长往外冲的,我跑散了,加上我受了伤,就没敢去其他地方。一直都在这附近东躲西藏。”
江流沉默了片刻,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摇了摇头:“多谢,我们身上还有剩的,你留着更有用。你接下来打算去哪?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多个人多个照应,我们也要去营地看看,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
刘磊摇了摇头,眼神黯淡却带着股执拗:“连长突围的时候喊过,要到山里的雷达站集合,那里地势高易守难攻。我等伤好点了就去那里。”他从口袋里掏出张折叠的纸,纸张泛黄,边缘磨损严重,像是被水浸过又晒干,“这是营地的内部地图,我自己画的,标着武器库和防空洞的位置,还有几条隐蔽的通道,你们拿着吧,或许用得上。武器库的门有密码,但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