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要说什么呢?
从哪里说起呢?
她抬头看看天,天上没太阳,倒是有乌云,一个个饱着肚子,很快就会兜不住雨。
她扯出笑容道:
“我最近过得很好,我考上大学了,跟哥哥一个学校。”
就是不同专业。
“我还找了工作,秦大哥让我去了他的工作室。”
就是还在起步阶段,忙的有点混乱,不过慢慢就条理了,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忙,她也会好好工作的。
“我没有闲着哦,姥姥。”
我可勤奋了。
每天都把时间安排的很满!
“还有......”
她拿出手机,翻开一个页面。
“姥爷您看,您以前说,想让家里出一个搞文化的,我写的小说,有很多人看呢。”
没告诉别人,您是第一个知道的。
她站到哥哥面前,拿出背包里的一张奖状。
“这是我军训时拿到的,野战实训个人积分排名第二,还有一张团队的,我没拿。”
这是你教的知识,聪明吧!
她站到妈妈面前,抬了下手臂问:“妈妈,您看我...长高了吗?”
她扯扯自己的脸。
跟您长得像不像?
时米抹去眼睛里的水气,举起手机里的一张照片。
“我谈恋爱了,她的名字...我不能说,保密的。”
等以后,再告诉您。
“她跟我一个学校的,比我大一岁,也跟我一样,是女孩子。”
可我挺喜欢她的,她应该也挺喜欢我的。
她有陪着我。
“我还认识了好多朋友,我的室友也很好。”
不用担心,真的很好。
她真的挺满足的了。
说完这些,时米看了看自己的手机。
时间不早了,她还要去赶最后一班回学校的高铁。
她装好自己的东西,望了望天边压下来的乌云,露出两颗牙齿:“今天有些匆忙,下次我多准备些时间,这次我就先走了。”
我现在好了,以后的每个节日,我都能来看你们。
“姥姥姥爷,妈妈哥哥,我就先走了。”
说着,时米慢慢走下台阶。
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不开心。
不是说双方都思念的话,会有风吹过来吗?
或者,会有树叶吹,会有小鸟什么的飞过来吗?
为什么...什么都没有。
时米离开西郊墓园。
又回头看了一眼。
“没关系,我来看你们就好。”
时间刚刚好,时米赶上了去高铁站的最后一班大巴车。
司机一见时米,黝黑的脸上呲笑着露出牙齿。
“小姑娘,在家坐了一会儿就要走啊,等会你可拿好伞,我瞧这天儿,马上就下雨。说起来真是奇怪,怎么回事来的路上竟然有块大石头,这单行道,不挪开怎么过车。”
时米没在意,付好车费坐在位置上看风景。
大巴车很快开出了村里到了国道上。
也就是这时,哗啦啦的雨滴落下来。
时米被车窗上雨滴吸引住视线。
她看了看湿漉漉的路面,不知为何竟然露出一抹笑容。
等大巴车停在高铁站外,雨竟又停了。
准备好伞没用上。
她跑着进了高铁站,抢在最后一分钟进了高铁上。
高铁出发了。
把来时的路倒着看一遍。
这一次,车上没有小女孩,没有吵闹声,安静的不像话。
不知道开了多久,她迷糊着睡着了。
同样的时间里。
西郊墓园出现了一个妇人。
这妇人提着一只干瘪的黑色塑料袋里,佝偻着身子看着放在墓碑上的一束野花束。
这是谁放在这里的?
妇人把袋子里剩下的纸钱拿出来,倒在时厘墓前,随便点了把火,也不管是否烧完,颤抖着双腿下了台阶。
她来给她爹烧纸,就是觉得袋子里还有点,不烧完拿回家不合适,晦气。
干脆烧在侄子那里吧,免得落人口风,却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一个花束。
瞧这花花草草的,恐怕是刚摘下来的。
会是谁呢……
她走下台阶,敲响了墓园管理员的休息屋。
管理员是个七八十岁的老爷爷。
腿脚比妇人的还不利索,耳朵也不好使了。
听了好半天才听清妇人说的是什么。
“谁去了那个角那儿,没人来耶。”
妇人一听,当然不相信,追问道:“大爷说嘞真嘞?”
老爷爷不高兴了,生气道:“我能骗你咋!”
“那墓碑前放的花是咋回事?”
老爷爷一听,坐回躺椅上喝了口茶:“我放嘞,恁家嘞啊,从我搁这儿,就没见谁在那烧纸,这不中,我都摘了花放那里。”
见老人家这么说了,妇人便打消了心里头的怀疑。
说的也是,当年可是把她丢精神病院门口了。
那地方可放不了人出来。
……………………………………
等高铁停到车站里,已经是晚上了。
一路上醒醒睡睡的时米,迷迷糊糊的拿起自己的东西脚步有些踉跄的走出高铁站。
也不知道阿政回来了没有……
宿舍里估计会有人,先回学校吧。
迷迷糊糊想着,却没上出租车。
就站在高铁站门口,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传来。
时米刚要抬头,就被人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感受着熟悉的温度,和耳边熟悉的呼吸声。
坐了一天车的疲惫散去了大半。
“你怎么来了?”
时米略带疲惫的开口。
邢芷政抱着她没撒手:“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
时米呼出沉重的一口气。
“你知道我今天去找我家人了吗?”
邢芷政收紧手臂,没出声。
“我不知道说什么,本来想哭一哭,可当时,没哭出来。”
“我就说了说我最近发生的事,我跟我妈妈说,我谈恋爱了。”
时米自顾自的说着,越说越哽咽,越哭越委屈。
好多年了……
真的太多年了……
从初中生到了大学生……
从未成年到成年……
从小姑娘到大姑娘……
她终于找到家人了。
她没有在家人面前哭出来,不想多年来第一次见面就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