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平台之上,气氛瞬间凝固如万载寒冰。
心灯的光芒稳定地照亮着这片不大的空间,与上空那团七彩光球散发的浩瀚愿力交相辉映,却驱不散角落阴影中那幽冥鬼影带来的刺骨阴寒。
无面尊使的本体,比之前附身莲生时显现的更加凝实、也更加诡异。它并非实体,而是由最纯粹的阴影和幽冥死气构成,轮廓依稀是人形,却仿佛随时会流淌、变形。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两点不断跳动的幽绿鬼火,如同眼睛,冰冷地注视着众人,尤其是阿禾和她怀里的心灯。它手中,依旧把玩着那枚黑色骷髅头,只是此刻骷髅头眼眶中的鬼火更加炽烈,仿佛在渴望、在躁动。
“你等果然不负本使所望,闯过了七情迷障,带来了这盏……不错的灯。”无面尊使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金属摩擦,带着令人牙酸的回响,“省了本使不少力气。”
“你故意引我们来此?”敖渊上前一步,将阿禾挡在身后,金色长枪斜指阴影,龙威缓缓升腾,与对方的幽冥死气无声对抗。
“引?谈不上。”无面尊使怪笑一声,“不过是顺势而为。黑水蛟族那些蠢货,玄阴教的废物,都只配成为探路的石子,清扫障碍的蝼蚁。唯有你们,尤其是这位小姑娘和她手中的灯,才是开启最后一步的‘钥匙’。”
它的目光转向平台上那尊道人遗蜕,以及遗蜕掌心那枚温润发光的莲子:“看到了吗?‘祖灯莲子’,明心宗最后一代宗主‘明心子’坐化前,以毕生修为与对‘明心见性’的终极领悟,凝聚祖灯最后一点本源,结合宗门气运所化的唯一种子。得此莲子,辅以足够的心灯愿力温养,便能重塑祖灯,甚至……继承整个明心宗的道统与遗泽。”
它顿了顿,鬼火般的目光扫过地上那两具同归于尽的尸体:“可惜,这两个蠢货只知道抢夺,却不懂如何‘开启’。没有纯粹的心灯愿力激发,这莲子,不过是一块蕴含庞大能量的死物罢了。强行触碰,只会引发其本能的反噬——你们看到的,就是下场。”
众人看向那两具尸体,果然,黑水蛟族长老半边身体焦黑,仿佛被纯净愿力灼烧;玄阴教长老则神魂溃散的迹象明显,像是被狂暴的愿力冲击震碎了魂魄。
“你想要莲子,还有……心灯?”云鹤子沉声问道。
“聪明。”无面尊使赞许般地点了点“头”,“本使要的,可不仅仅是这些。本使要的,是以祖灯莲子为核心,以这小姑娘的纯净愿力为引,以整个明心宗遗址积蓄了数百年的愿力底蕴为薪柴……点燃一盏全新的、属于幽冥的‘心灯’!届时,生死轮转,阴阳颠覆,幽冥的光,将照亮三界!桀桀桀……”
它发出疯狂而刺耳的笑声,震得平台微微颤动。
“痴心妄想!”叶孤帆剑气勃发,“心灯乃至纯至净之物,岂容你等污秽染指!”
“污秽?何为净,何为秽?”无面尊使嗤笑,“光明之下必有阴影,生机之旁即是死亡。心灯之力,源于最纯粹的心愿与念力。而幽冥之中,最不缺少的,便是无尽的执念、怨念与……对‘生’的渴望!当生者祈求光明,死者渴求解脱,这汇聚而成的愿力,难道就不‘纯粹’?本使要做的,不过是换一种方式‘实现’这些愿望罢了。”
它的话充满了扭曲的逻辑,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蛊惑力。
“休要听他胡言!”慧明老僧厉喝,佛光大盛,“幽冥之力,吞噬生机,污染神魂,乃万恶之源!以邪法催生愿力,只会诞生更加扭曲恐怖的怪物,绝非正道!”
“正道?邪道?”无面尊使似乎觉得很有趣,“成王败寇罢了。待本使功成,幽冥普照,谁又敢说这是邪道?”
它不再废话,手中的黑色骷髅头猛地抛向空中,迅速膨胀!这一次,骷髅头并非化作虚影,而是实质般地变大,变成一个直径超过三丈、眼眶中燃烧着熊熊幽绿冥火的巨大白骨头颅!头颅张开森森巨口,发出无声的咆哮,一股恐怖绝伦的吸力爆发出来,目标并非众人,而是……平台上空那团七彩光球,以及道人遗蜕掌心的祖灯莲子!
它竟是要强行收取这两样至宝!
“阻止它!”云鹤子大喝,率先出手,一道粗大的紫色雷霆轰向白骨头颅!柳静仪冰魄寒光席卷,叶孤帆剑气如龙,罗横拳罡裂空,慧明佛掌擎天!
敖渊却没有立刻攻击那骷髅头,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紧锁定着阴影中的无面尊使本体!他看出,这骷髅头不过是牵制手段,真正的杀招和核心,还在那阴影之中!
果然,就在众人攻击即将落在骷髅头上时,无面尊使动了!它那阴影构成的身体猛地拉长、变形,如同一条巨大的黑色毒蛇,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绕过众人的攻击,直扑平台中央的道人遗蜕和阿禾!
它的目标非常明确——祖灯莲子,以及阿禾手中的心灯!
“阿禾小心!”敖渊厉喝,身形如电,后发先至,金色长枪带着撕裂空间的锋锐,精准无比地刺向那阴影毒蛇的“七寸”位置!
然而,那阴影毒蛇极为滑溜,竟然在半空中诡异一扭,避开了要害,只是被枪芒擦过,留下一条燃烧着金色龙炎的焦痕,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它速度不减,一只由阴影凝聚的利爪,已经抓向了道人遗蜕掌心的莲子!
“放肆!”敖渊眼中金芒爆闪,左手虚空一握,浩瀚龙威如同无形牢笼,瞬间将那阴影利爪连同附近的虚空一起凝固!
阴影利爪距离莲子只有三寸,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无面尊使发出一声愤怒的嘶吼,阴影身躯猛然炸开,化作无数道细小的黑色箭矢,如同暴雨般射向敖渊、阿禾以及平台上的所有人!每一道箭矢都蕴含着侵蚀神魂的幽冥死气!
“金光护体!”慧明老僧将佛光催动到极致,形成一圈金色光罩,护住众人。黑色箭矢射在光罩上,发出密集的“噗噗”声,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光罩剧烈波动。
而趁此机会,那炸开的阴影又在不远处重新凝聚,无面尊使的气息似乎虚弱了一丝,但眼中的鬼火更加疯狂。它知道,有敖渊在,强抢已不可能。
“好,好得很!”它阴冷地盯着敖渊,“既然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便……一起化为本使新灯的燃料吧!”
它猛地将手中那枚一直把玩的黑色骷髅头,狠狠捏碎!
“咔嚓!”
骷髅头碎裂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九幽最底层的恐怖气息,轰然爆发!整个心灯阁三楼的空间都剧烈震荡起来!平台周围的七彩雾气疯狂翻涌、退散,露出后面真实的景象——那是一片无边无际、充斥着无尽怨魂哀嚎与绝望死气的黑暗虚空!他们脚下的平台,仿佛只是这片黑暗虚空中唯一孤岛!
而在虚空深处,无数道粗大的、由幽冥死气构成的锁链,纵横交错,锁链的另一端,赫然缠绕、禁锢着一盏庞大无比、却黯淡无光、布满裂痕的巨大莲花心灯虚影!那虚影的模样,与上空光球中的微型灯影一模一样,只是放大了千万倍,如同一座倾颓的山岳!
“那是……真正的祖灯之灵?!”云鹤子失声惊呼,“它被幽冥锁链囚禁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