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从灵魂最深处的裂隙里,野蛮地生长出来。
还要。
白案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这无关恐惧,也无关力竭。
这是一种纯粹的,源自生命最古老本能的渴求。
他刚刚吞下了一场神级的灾难。
那股能量在他的体内完成了重塑,也唤醒了某个沉睡在他血脉里的东西。
那个东西,现在饿了。
非常,非常的饿。
他抬起头,那双恢复平静的眸子里,此刻正清晰倒映着高空中那个瑟瑟发抖的光人。
侍酒师。
不。
那不是侍酒师。
那是一块完美的,由纯粹秩序之力高度凝结而成的,散发着诱人甜香的……方糖。
只要一口。
只要一口,就能缓解此刻灼烧着他五脏六腑的焦渴。
他舔了舔嘴唇。
一个完全不受控制的动作。
那股源自饕餮的意志,正在侵蚀他作为厨师的“道”。
厨师的食欲,是为了创造,为了品味,为了分享。
而这股本能的饥饿,只为了吞噬,为了占有,为了填满一个永恒的空洞。
他要动了。
他体内的能量已经开始咆哮,准备将那块“方糖”拽下来,塞进嘴里。
然而,就在他即将扑出的前一刻。
高空中的那个光人,不动了。
那具布满裂痕的躯体上,所有的恐慌与颤抖,都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白案感到极度不适的,狂热的,近乎于朝圣般的灼灼光辉。
侍酒师没有逃。
他甚至向前,微微倾斜了他的光影之躯,用一种鉴赏家的,审视绝世珍品的姿态,贪婪地注视着白案。
“哈……”
一声短促的,压抑不住的叹息,从侍酒师的精神层面传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紧接着,是癫狂的,充满了无上喜悦的狂笑。
那笑声不再优雅,不再有任何伪装。
它撕裂了秩序的外衣,暴露出其内里最本质的,对于“拥有”的极致占有欲。
“完美……”
侍酒师的精神波动化作清晰的言语,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颤抖的,病态的痴迷。
“这才是真正的完美艺术品!”
白案准备扑出的动作,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凝滞了。
他脑海里那头咆哮的凶兽,也因为这意料之外的反应而困惑地停顿了一瞬。
什么情况?
这个家伙,疯得更彻底了?
他不应该跪地求饶,或者燃烧自己最后的力量做困兽之斗吗?
“‘岁兽’?时间的味道?”
侍酒师的笑声里充满了自嘲与不屑。
“与你相比,那算什么东西!那不过是一道死板的,循规蹈矩的陈年例汤!”
“而你……”
侍酒师的光影之躯向前伸出,似乎想要触摸白案,却又在半途停下,带着一种害怕弄脏藏品的谨慎。
“你是一场活着的灾难!你是一道以世界为食材,以规则为调料,不断烹饪着自身的,无上盛宴!”
“我之前真是愚蠢。”
“我竟然想把你雕琢成我的同类。我错了,大错特错。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怎能与一座自己会生长,会呼吸,会吞噬天地的神矿相提并论!”
白案体内的饥饿感,因为这些话语,非但没有平息,反而被一种更加屈辱的愤怒所点燃。
厨师的愤怒。
他,白案,是一个厨师。
他定义菜单,他处理食材,他掌控火候。
而现在,这个疯子,这个把他最重要的食客害死的仇人,竟然把他当成了一道菜。
一件藏品。
这是对他厨师身份,最根本的,最不能容忍的亵渎。
“闭嘴。”
白案终于开口。
他的嗓音有些干涩,那股原始的饥饿正在与他的理智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你这块发柴的劣质品,没资格评论我的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