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案张开了双臂。
他的身体不再是血肉之躯。
它化作一个无底的漩涡,一个纯粹由“食欲”这一概念构筑的绝对领域。
食域轰然洞开。
没有声响,却将天地间一切焦糊、硫磺与硝烟的味道,尽数压下、吞没。
那些液态伤疤般的猩红色能量洪流,那些足以撕裂世界规则的乱流,在此刻失去了所有狂暴的姿态。
它们不再是毁灭的风暴。
它们成了被精准捕获的,等待处理的“食材”。
“不……这不可能!”
侍酒师那布满裂痕的光之躯体,爆发出尖锐的精神波动。
他无法理解眼前的一幕。
一个凡人,一个厨房里的“脏东西”,竟敢主动去“品尝”神只规则失控后产生的剧毒造物!
这是对“秩序”与“纯净”最极致的亵渎!
呢喃大祭司那团溃散的黑雾剧烈翻滚,巨嘴徒劳地张合。
他本能地感觉到了恐惧。
那是一种源于本源的恐惧——他的“饥饿”,正被一种位阶更高、更加纯粹的“饥饿”所压制、所吞噬。
他不是遇到了天敌。
他是遇到了一位真正定义了“吃”这个行为本身的,君王。
白案没有理会他们的惊骇。
他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股涌入体内的,极致的“味道”里。
那是镇界之锚逆向坍缩的产物。
是“分解”与“吞噬”两种神级规则失控后,相互纠缠、相互湮灭后,熬炼出的最原始的“本味”。
很难吃。
真的很难吃。
他能“尝”到世界的铁锈味,能“尝”到空间被撕裂的酸涩,能“尝”到无数生命在哀嚎中逝去的苦咸。
这股味道在他体内横冲直撞,每一股能量都像是一把烧红的餐刀,在他的灵魂深处切割、雕刻。
这比被石磨碾碎要痛苦亿万倍。
因为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神经,都在被这股味道强行解构,然后按照一种全新的、霸道的“食谱”进行重塑。
“痛吗?”
白案在意识的最深处问自己。
“痛。”
他平静地承认。
然而,在这份撕裂灵魂的剧痛深处,却始终有一股滚烫的、带着铁锈与烟草辛辣的“底味”在支撑着他。
那是姜卫国用生命为他酿出的,最后一壶烈酒。
那股“守护”的执念,那股“赴死”的悲壮,那股“活下去”的斥骂,像一团不灭的火种,在他濒临崩溃的意识中熊熊燃烧。
是这股“烈酒”的味道,让他在极致的痛苦中,品尝到了极致的“鲜活”。
这是一个厨师,毕生都无法想象的终极食材。
是世界在濒死瞬间,迸发出的最真实的味道。
他的皮肤寸寸龟裂,新生的血珠刚从毛孔渗出,就被无形的炽热瞬间蒸发。
他的骨骼在呻吟,肌肉在痉挛。
但他没有停下。
他的食域以一种疯狂的姿态扩张,像一张无边无际的巨口,将焦黑大地上的每一丝灾厄气息,将天空中残存的每一缕规则碎片,都贪婪地吸入体内。
曾经的战场,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净化”。
不是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