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安排的“特殊同桌”,彼此略显微妙又互相克制。
谢远山和青文虽同坐一桌,但大多数时候各看各的书,各做各的笔记。
只有陆先生抛出议题要求讨论时,两人才会不可避免地交流。
不过,正如陆先生所期望的,近距离的接触,加上之前落水事件的缓和,他们的辩论更趋于就事论事,少了许多尖刻。
谢远山会看到青文用的墨锭品质低劣,研出的墨色不够黝亮;
青文也会注意到谢远山随手记下的批注里,引用的某些市井见闻或商事案例,是自己从未接触过的视角。
休沐日前一天,下午散学的钟声响起。
“总算能睡个懒觉了!”柳时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头咔吧作响,“青文,明儿中午去后山摸鱼不?”
“行啊,我再叫上铁柱他们。不过得早点去,晚了太阳晒。”
旁边,张岳在慢条斯理地收拾他的东西,江西舟已经把桌面清理干净,检查着要带回家的书本。
谢远山和王衡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他俩说了几句,谢远山忽然站起身,朝着青文和柳时安这边走了过来。
谢远山脸上带着一种罕见的扭捏神情,完全不像平日从容自信。王衡跟在他后面半步,也有些不自然。
学堂里还没走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动作,悄悄关注着这边。
谢远山主动找陈青文和柳时安?这可是新鲜事。
“时安,青文。”
青文和柳时安都愣了一下。:“谢兄,有事?”
“呃,是这样,明日不是休沐么。家父家母……一直感念二位上次……嗯,援手之恩。
想请二位过府一叙,略备薄酒,当面致谢。”他说得有点磕巴,眼神飘了一下,补充道,“王衡也去。”
王衡赶紧在旁边点头:“是,是的。伯父伯母盛情相邀。”
柳时安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鼻子:“请我们?去谢府?”
他表情夸张,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谢兄,你没说错吧?我们俩?”
他看看自己洗得发白的衣衫,又看看谢远山身上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细绸直裰。
谢远山脸上微微发热,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请二位。家父特意嘱咐,务必请到。”
去谢府?那种高门大户?青文立刻就想拒绝。那不是一个世界的地方。
他摇摇头:“谢兄,令尊令堂心意,我心领了。但上次之事,实属应当,无需如此隆重致谢。且你上次已经谢过了……”
谢远山似乎预料到他会推辞,急忙道:“陈兄弟不必推辞!家父说了,若请不到二位,便是远山怠慢恩人。马车……马车已经在书院外候着了。”
“啊?都来了?”柳时安更惊讶了,这架势是不去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