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策问题,看似给了两条路,实则暗藏机锋,既要体恤民情,又要确保朝廷赋税,还要防范胥吏作梗,实在难以面面俱到。”
杨童生也愁眉苦脸:“谁说不是呢!那判语更是棘手,尤其是里老私卖寡媳田产那条,既要依律,又要顾全人情,尺度实在难拿捏。”
他说着,看向一直沉默的青文,“陈贤弟,你觉得呢?”
青文正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米饭,闻言抬起头,苦笑道:
“不瞒诸位兄台,我亦是如此。”
“八股文自觉写得板滞,策问分析得不够透彻,判语更是有几条心里没底。”
“此番……怕是希望渺茫。”
他将自己答卷时遇到的困境和自认为的不足坦诚相告,引得众人一阵唏嘘,纷纷表示同感。
气氛一时有些低沉。
大家都清楚,院试录取名额有限,竞争激烈,谁也不敢说自己有十足把握。
翌日,梁识和张鹏竟结伴找上了门。
他们住的客栈离文曲客栈稍远,也是刚缓过来。
梁识性急,一遍敲门一遍喊:“青文,文斌哥,我来了!给我开开门!”
房门一开,梁识脸上是灿烂得过分的笑容,与屋内两人形成鲜明对比。
张鹏跟在他身后,虽然也带着些考场熬炼后的痕迹,但姿态依旧带着他特有的、微微昂着下巴的劲儿。
“瞧瞧你俩这表情,”梁识大步走进来,挨个打量着。
“眼窝深陷,面色青黄,知道的你们是去考了场试,不知道的还以为刚从哪个矿洞里爬出来呢!”
他夸张地摇着头,用力拍着青文的肩膀。
“考都考完了,那文章是好是赖,还能钻回贡院里改了不成?快别哭丧着脸了!”
张鹏也难得地附和了一句,虽然语气还是那股子别扭味:
“梁兄这话虽糙,理却不糙。既然已经尽力,多想无益。难道你俩就耗在这客栈里发霉,等着放榜那日宣判不成?”
赵友良在隔壁听到梁识喊开门的声音,自行找了过来。
一进门听到张鹏这话,只觉得说到了自己心坎里:
“梁兄!张兄!你们可算来了!说得太对了!”
“小爷我在这屋里都快闷出鸟来了!走走走,咱们必须得出去透透气!”
他财大气粗地一挥手,“今天我做东,咱们找个好馆子,必须好吃好喝一顿!”
孙文斌看着重新活跃起来的伙伴们,沉稳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
“梁师弟、张师弟所言有理。松弛有度,方是正道。出去走走,疏散一下心怀,确比闷在屋里强。”
“友良,章兄和杨兄也闷了两日,我们这次出门是否要邀请他们?”
“一起呗,人多热闹!”
“我皆可。”
赵友良看梁识和张鹏都没有意见,就去邀请了章童生和杨童生。
章童生和杨童生家境普通,难得来府城一趟,闻言要一道游览府城,连忙点头同意。
青文看着伙伴们,心中因考试发挥不佳而带来的阴霾,似乎也被这热烈的气氛驱散了些许。
是啊,木已成舟,多想无益。
他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来了这么久,也该好好看看这府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