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貌和我上次来到这里时截然不同。
身后传来了牙齿剧烈打颤的“咯咯”声,以及压抑到极致的、仿佛肺部被撕裂的抽气声。
爱多森跪倒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身体筛糠般地抖动。
他的双眼圆睁,但瞳孔里却没有任何焦距,只有一片被那混沌漩涡彻底吞噬的、无边无际的空白。
他张开嘴,似乎想发出凄厉的尖叫,但任何声音在他喉咙形成的瞬间,其“声音”这个概念就被前方的漩涡剥离,只剩下无声的、扭曲的口型。
他的理智,他作为人类的认知,正在被眼前这无法理解的景象一片片地剥落、粉碎。
“人~,这里……好奇怪。”
doro的小手用力地攥紧了我的手掌,她的小脸上第一次流露出了些许困惑,而不是恐惧。
她那纯粹的感知让她能够直观地感受到这片区域的本质,“感觉……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但又好像什么都有。”
她精准地描述了这片混沌的本质——在否定了一切概念之后,剩下的便是包含了一切可能性的“无”。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然后,我向前迈出了决定性的一步,主动踏入了那概念漩涡的引力范围。
我的脚底,那片被我“无之法则”所庇护的稳定地面,与漩涡边缘的混沌法则轰然对撞。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这是一场发生在根源层面的无声战争。
我能感觉到,一股纯粹的、意图将“语风流”这个概念彻底抹除的力量,如同亿万吨的海水般向我挤压而来。
它试图剥离我的名字,我的记忆,我的形态,我存在的意义,将我还原成一团无意义的能量。
但这股力量在接触到我身体的瞬间,便如同撞上了一堵由“虚无”本身构筑的堤坝。
我的“无”之法则,并非单纯的破坏或隔绝,而是更高层次的“定义”。
我定义了“我”的存在,那么在这片领域之内,“我”便是不可动摇的绝对真理。
那股试图抹除我的混沌之力,反而在我的法则下被定义、被解析,最终被同化、归于虚无。
我脚下的稳定区域非但没有被侵蚀,反而向着混沌漩涡的内部,强硬地楔入了进去。
“啊——!”
一声终于突破了概念封锁的、夹杂着血腥味的嘶吼从后方传来。
爱多森在认知崩溃的边缘,爆发出了一丝属于生命的、微不足道的抵抗。
他猛地抬起头,七窍中都渗出了鲜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终于重新聚焦,死死地盯住了那片将他拖入疯狂的混沌。
我没有给他更多挣扎的时间。
我牵着doro,一步一步地,坚定地走进了那片缓缓旋转的混沌漩涡之中。
我所开辟出的这片直径约三米的绝对安全区,像一艘破冰船,强行闯入了这片概念的风暴海洋。
爱多森那瘫软在地的身体,也被这股力量无可抗拒地拖拽着,一同被拉进了这世界的终极禁区。
进入漩涡的瞬间,外界的一切都消失了。
上下左右、前后远近,所有的空间感都已不复存在。
我们仿佛悬浮在一片由无数破碎的、矛盾的念头与画面组成的宇宙里。
我看到了一个文明的诞生与毁灭在同一秒发生,听到了一声婴儿的啼哭与临终的叹息重叠在一起。
这里就是万物的终点,也是万物的起点。
在这片无尽的混沌风暴中央,我“看”到了它。
那不是一个实体,而是一个“点”。
一个绝对静止,绝对稳定的“点”。
它就像是这片疯狂海洋中的定海神针,是它定义了这场混沌的“规则”,也是它,成为了静默君主力量的源头。
那就是契约母盒。
我停下脚步,在这片混沌的核心区域站定。
我回过头,冰冷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像一滩烂泥般趴在地上,连抬起头都做不到的爱多森身上。
“睁开眼,好好看着,爱多森。”
我的声音在这片连概念都能吞噬的地方,清晰地回响着,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这就是你们人类用命运换来的‘神’,也是你们未来的枷锁。现在,我要亲手……打碎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