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起油桶的瞬间,陈默的身体猛地向下一沉,左腿的伤口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这桶柴油,至少有四十公斤。
而他要扛着它,在身体多处烧伤、左腿几乎残废的情况下,爬上整整十六层楼。
这不再是任务,这是一种酷刑。
消防通道里,依旧是一片死寂。但这一次,没有了倒计时的催命,那股熟悉的、令人窒息的幽闭感,反而被放大了十倍。
陈默每向上迈一个台阶,左腿的伤口,就和粗糙的裤子摩擦一次,像是被钝刀子来回拉锯。裸露在外的皮肤,被爆炸高温灼出的水泡,在和墙壁的每一次触碰中,都带来针扎般的刺痛。
当他爬到八楼的缓步台时,长时间的缺氧和体力透支,让他眼前猛地一黑,扛在肩上的油桶瞬间脱手!
“哐!哐当!哐当!”
沉重的金属油桶,在狭窄的水泥楼梯间里,如同失控的雷鸣,翻滚着、碰撞着,一路向下!
陈默的心脏,在这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吓得魂飞魄散,第一时间不是去追油桶,而是死死地贴在墙上,屏住呼吸,听着七楼的方向。
“沉睡者”!
那雷鸣般的巨响,足以惊醒这栋楼里所有的亡魂!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七楼那扇消防门的背后,一片死寂。
没有嘶吼,没有撞门声。
陈默等了足足一分钟,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他立刻明白了——“小丑”事件后,所有被他惊扰过的楼层,那些“沉睡者”已经被系统清理,或者转移了。
这个认知没有让他感到轻松,反而让他更加畏惧“敲门人”那神出鬼没的掌控力。
他松了口气,随即而来的,是无边的疲惫和虚脱。他挣扎着,一步步挪下楼,在三楼的楼梯拐角,找到了那只摔得七扭八歪的油桶。
万幸的是,油桶没有破裂。
他靠着墙壁坐了足足五分钟,才积攒起一丝力气,将这沉重的“希望”,重新扛回肩上。
剩下的路,他走得更慢,也更痛苦。
当他终于推开十三楼那扇消防侧门,回到自己“家”时,整个人几乎是从门框里,滚进去的。
油桶摔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而他,就那样瘫在门口,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一下。
房间里一片狼藉,烧焦的油画残骸,破碎的酒瓶,以及一股尚未散去的、刺鼻的烟熏味,都在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战斗的惨烈。
他赢了。
但他却感觉不到一丝一毫胜利的喜悦。
只有麻木,和深入骨髓的空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