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彻底凝固。
陈默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心脏狂暴的、擂鼓般的跳动声。
那个隔着屏幕、隔着无法理解的维度、冲着他挥手的黑影,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穿了他二十年来建立起的所有世界观。
丧尸……观众……直播……
原来,一切都只是一场供异次元生物取乐的、血腥的真人秀。
他不是在末日里求生的幸存者。
他是一个被关在笼子里,供人观赏、打赏、下注的,角斗士。
“砰!”
他猛地向后退去,后背重重地撞在了冰冷的红木书桌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本就重伤的左腿一阵剧痛,整个人狼狈地跌坐在地。
身体的痛苦,像一盆冰水,将他从精神崩溃的边缘强行拉了回来。
恐惧,依旧像潮水般淹没着他。但在这无边的恐惧之下,一簇更原始、更暴烈的火苗,却从他灵魂的最深处,被点燃了。
那是愤怒。
被欺骗、被愚弄、被当成玩物肆意摆布的,滔天怒火!
屏幕上,那个黑影已经放下了手,好整以暇地靠回了骸骨王座,仿佛刚才那个跨越维度的招呼,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玩笑。
一行新的文字,缓缓浮现在屏幕中央。
【Id:敲门人:现在,你明白了吗?你的生存,毫无意义。你的死亡,也无足轻重。你唯一存在的价值,就是取悦我们。所以,请更卖力地……表演吧。】
“表演……你妈!”
陈默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这句嘶哑的咒骂。
他没有砸掉电脑,因为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能够反抗的武器。
他挣扎着,靠着书桌站了起来,没有再看那块屏幕一眼,而是拖着残废的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藏酒室”。
他回到了主卧的浴室,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煞白、眼神却燃烧着疯狂火焰的自己。
他猛地抬起拳头,一拳砸在了镜子上!
“哗啦——”
镜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那个完整的、文明世界里的“陈默”,碎成了一地残影。
“从今天起,没有幸存者陈默了。”他对着镜子里的碎片,一字一句地说道,“只有一个……想要砸碎笼子的囚徒。”
说完,他不再理会手上的伤口,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理自己身上的烂摊子。
这个总统套房,不愧是S级的奖励。他在浴室的储物柜里,找到了一个崭新的、储备齐全的急救箱。
他咬着牙,用镊子夹出酒精棉,一点点清洗左腿上那道被骨爪抓出的、已经开始泛黑的伤口。剧痛让他浑身颤抖,冷汗浸透了衣背。
在他因为剧痛而眼前一黑,手里的镊子差点掉在地上时,他的视线正好与地上那滩干涸的、属于电梯丧尸的黑血齐平。
他心中闪过一个念头:“无论‘敲门人’是谁,无论观众是什么……我现在,首先要解决的,是这些想要撕碎我的怪物,和这条随时可能感染的腿。”
这个念头,让他瞬间冷静下来。
他用远比之前专业的手法,清洗、消毒、缝合、包扎。做完这一切后,他找到了套房储藏室里的备用发电机和足够用上一个月的柴油。他检查了水循环系统,确认了食物储备——吧台和冰箱里的食物,足够他一个人奢侈地吃上三个月。
这里就是一个完美的末日堡垒。
一个由他最大的敌人,亲手为他打造的堡垒。
这股巨大的讽刺,让他嘴角的笑容愈发冰冷。
当他处理完一切,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重新回到那个藏酒室时,他已经不再是半小时前那个濒临崩溃的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