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巡演的最后一站,落在了浪漫至极的希腊圣托里尼。碧空如洗,蓝顶白墙的房屋在阳光下耀眼夺目,爱琴海的风带着咸湿和自由的气息,吹拂着即将落幕的旅程。
最后一场露天音乐会设在伊亚小镇着名的观景台附近。背景是世界上最瑰丽的日落,熔金般的夕阳缓缓沉入蔚蓝的海平面,将天空和海浪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与紫粉。音乐声与自然奇景交相辉映,美得令人窒息。
关雎尔坐在乐团中,拉着琴弓,身心却有些游离。巡演即将结束,意味着一种疯狂而浪漫的生活模式将要暂停。她心底充斥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圆满收官的自豪与疲惫,有对稳定生活的隐约期待,但更多的,是那股随着归期临近而愈发躁动不安的恐慌。
她偷偷瞥向观众席。谭宗明果然在那里,坐在最佳的位置,目光一如既往地专注在她身上。这段时间,她情绪的反复和莫名的疏离,他似乎有所察觉,却表现得更加体贴包容,只字不提那些让她敏感的话题,仿佛在用行动告诉她:无论怎样,他都在。
这份温柔的理解,让她愧疚,也更让她害怕——害怕自己最终会辜负他的深情。
演出在如潮的掌声和欢呼中落幕。夕阳恰好完全沉入海平面,天空只剩下斑斓的余晖。观众们久久不愿离去,沉浸在音乐与自然共同营造的极致浪漫中。
庆功宴设在一家拥有无敌海景的顶级餐厅的露天平台。白色的帷幔随风轻扬,餐桌上点缀着娇艳的鲜花和摇曳的烛光,香槟塔闪烁着诱人的光泽。乐团的成员们卸下了演出时的紧张,脸上洋溢着完成壮举的兴奋与放松,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关雎尔被同伴们的喜悦感染,暂时抛开了心底的阴霾,小口啜饮着香槟,脸上带着浅淡的红晕。谭宗明自然地被奉为上宾,与团长、指挥等人谈笑风生,但他总能精准地捕捉到她的位置,时不时投来一个温暖的眼神。
一切看起来都完美得不像话。
就在气氛最热烈的时候,餐厅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只留下每张餐桌上的烛火和远处天际最后一抹深蓝色的暮光。
一阵轻柔而熟悉的前奏悄然响起——是她最喜欢的一首大提琴协奏曲的慢板乐章,温柔、深情、充满诉说感。
一束追光灯啪地亮起,打在平台中央不知何时出现的一架白色三角钢琴上。谭宗明正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流畅地弹奏着。他弹得并不专业,甚至有些生涩,明显是下了苦功夫临时练习的,但那份专注和用心,却让每一个音符都充满了沉甸甸的情感。
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随即又默契地、带着惊喜和祝福的笑意,转向了完全愣住的关雎尔。
她手里的香槟杯差点滑落,心脏狂跳起来,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闯入脑海,让她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不……不会的……
曲子不长,是他精心挑选的、最能表达他心意的段落。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他站起身,从钢琴旁拿起一束极其精美的、由白色奥哈娜蔷薇和淡蓝色绣球拼成的花束——那是她曾经随口提过最喜欢的花卉搭配。
他一步步朝她走来,追光灯跟随着他,将他挺拔的身影拉得长长的。烛光映照着他英俊的脸庞,那双总是深邃锐利的眼眸,此刻盛满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和郑重。
他在她面前站定,深深地看着她,眼底翻涌着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暖暖,”他的声音透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安静的平台,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这一年多,跟着你满世界跑,是我人生中最任性,也最快乐的时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带着笑意的面孔,最后重新定格在她苍白的小脸上。
“我记得在巴黎第一次听你拉琴,你坐在光里,像个坠入凡间的精灵。记得在维也纳的咖啡馆,你认真给我画五线谱的样子。记得旧金山海滩上,你追着海浪大笑……还有,我们家里的那片蔷薇园,你每次去看花时,眼睛都比星星还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