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既了,余莺儿忽然觉得身上无形的枷锁松开了。晨起对镜梳妆时,她望着镜中着贵妃朝服的女子,第一次觉得这张脸不再陌生。
“今日戴那支白玉簪吧。”她指着妆匣最底层那支素净的簪子,“朝服也换那件雨过天青的。”
映雪有些诧异:“娘娘,今日六宫请安,穿得是否太素净了些?”
余莺儿轻笑:“本宫是去受礼,不是去唱戏。”她抚了抚衣袖,“何况皇上昨日说,最爱本宫穿青色。”
这话不假。昨日雍正来看她时,她正穿着家常的青罗衫教弘曦认字。皇帝站在廊下看了许久,才走进来说:“爱妃穿这颜色,像雨后的蔷薇。”
那时她正为宫务烦心,只敷衍一笑。如今想来,那或许是三年来他少有的几句真心话。
六宫请安时,众妃见余莺儿这般素净打扮,反倒更加敬畏。真正掌权的人,原不需要珠翠堆砌。
甄嬛依旧称病未至。余莺儿也懒得理会,只温声问了几句碎玉轩的情况,便让众妃散了。
独独留下敬嫔:“华妃近日如何?”
敬嫔低声道:“翊坤宫昨日又砸了一套茶具,说是内务府送的茶叶陈了。”
余莺儿挑眉:“既如此,就换些新茶去。本宫记得库里有暹罗进贡的香茶,都送去翊坤宫吧。”
敬嫔一怔。那香茶是皇上特意赏给永寿宫的...
“华姐姐心情不好,该用好茶静静心。”余莺儿笑容温婉,“去吧。”
敬嫔走后,映雪不解:“娘娘何必对华妃这般好?”
余莺儿但笑不语。那暹罗香茶性寒,华妃体质虚热,饮了必会不适。她如今懒得费心算计,但若有人自寻烦恼,她也不介意推一把。
午间雍正来时,果然注意到她的打扮:“爱妃今日倒是素净。”
余莺儿正教巧哥儿认字,头也不抬:“省得元宝又揪臣妾的流苏。”说着抓住长子作乱的小手,“是不是呀,小捣蛋?”
弘曦咯咯笑着往她怀里钻。雍正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讶异——从前的熹贵妃绝不会这般随性。
他自然地在母子身边坐下,接过巧哥儿:“朕来考考元宝,昨日教的诗可还记得?”
弘曦奶声奶气地背起来,漏了几句,急得直拽父亲衣袖。余莺儿忍不住笑出声,自然地从雍正袖中摸出块糖喂给儿子:“作弊可不行。”
这般亲昵的举动,让雍正怔了怔。从前的她绝不会这般随意碰触龙袍。
“皇上恕罪,”余莺儿后知后觉地请罪,“臣妾失仪了。”
雍正却大笑:“无妨!朕就爱看爱妃这般模样。”他凑近些低声道,“比昨日那支金步摇好看多了。”
余莺儿耳根微热。怪事,完成任务后反而更容易脸红了。
用膳时,她自然地给雍正布菜:“皇上尝尝这个笋丝,小厨房新想的做法。”
雍正尝了一口,点头:“爽口。比御膳房做得好。”
“那明日臣妾让人送些去养心殿。”她说着又盛了碗汤,“皇上近日咳嗽,这梨汤炖了一早上了。”
雍正看着她忙碌,忽然道:“爱妃今日似乎不同。”
余莺儿手一顿:“哪里不同?”
“说不上来。”雍正凝视她,“更像...更自在些。”
她低头轻笑:“许是春日懒怠,懒得端着了。”
这话半真半假,雍正却听得舒心:“在朕面前,原不必端着。”
午后下起小雨。雍正本要去批折子,见余莺儿抱着巧哥儿在廊下看雨,竟也留下陪她。
雨打蔷薇,落红满地。巧哥儿咿呀着去抓雨丝,弘曦在乳母怀里蹦跳着要玩水。
“元宝,不能淋雨。”余莺儿柔声制止,儿子却瘪嘴要哭。
雍正忽然道:“让他玩会儿又何妨?”说着竟亲自抱过弘曦,任小脚丫踩在水洼里。
宫人们吓得跪了一地。余莺儿也怔住:“皇上,这不合规矩...”
“朕就是规矩。”雍正看着怀中笑闹的儿子,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温柔,“朕小时候也想这般玩水,可惜...”
余莺儿心中微动。她想起系统资料里关于雍正童年的记载——在孝懿仁皇后膝下战战兢兢,从未有过恣意的童年。
她默默递过干布巾:“那也得擦干脚,不然要着凉的。”
雍正看着她,忽然笑了:“爱妃越来越像寻常百姓家的娘子了。”
雨渐渐大了。一家四口挪到殿内,雍正竟陪两个孩子玩起积木来。余莺儿坐在窗边绣花,偶尔抬头,便见帝王毫无形象地趴在地毯上,任幼子爬满身。
【系统提示:目标人物好感度+5,当前好感度95。】
余莺儿针尖一顿。怪事,任务都完成了,好感度怎么还在涨?
晚膳后雨停了。雍正本该回养心殿,却抱着巧哥儿舍不得放手:“朕今日就在永寿宫批折子。”
于是帝妃对坐灯下,一个批奏折,一个看宫务,两个孩子在不远处玩耍。烛火摇曳,映得满室温馨。
苏培盛来送折子时,见到这般景象也愣了愣。从前景仁宫也有过这般光景,但皇后从不曾这般自然——总会适时地端茶递水,说些规劝的话。
而熹贵妃...居然在打瞌睡。
雍正显然也发现了。他放下朱笔,示意宫人别出声,自己取了披风轻轻为她盖上。
余莺儿迷糊间觉得暖了,嘟囔句“谢谢映雪”,又睡熟了。
雍正失笑,低头继续批折子时,唇角还带着笑。
夜半时分,余莺儿惊醒,发现身上披着皇帝的龙纹披风,顿时慌了:“皇上!臣妾该死...”
“是朕让你睡的。”雍正头也不抬,“爱妃近日辛苦,多歇歇也好。”
他递过一本折子:“你瞧瞧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