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巡的圣驾尚未启程，前朝后宫却先起了波澜。
这日余莺儿正教弘曦认字，巧哥儿在摇篮里咿呀作伴，忽见小禄快步进来，面色凝重地屏退左右。
“娘娘，”他压低声音，“甘露寺那边有动静了。”
余莺儿笔尖一顿，墨点在宣纸上晕开：“说。”
“太后娘娘昨日去了甘露寺，今日一早召了太医令进宫。”小禄声音更轻，“据说...是为甄氏诊出了喜脉。”
殿内霎时寂静。余莺儿缓缓放下笔，唇角勾起一抹冷弧：“哦？佛门净地，倒是结了好大的善果。”
她走到窗边，望向甘露寺方向。蔷薇开得正盛，甜香里却似掺了丝血腥气。
“皇上可知情？”
“应当还未得知。”小禄道，“太后娘娘封锁了消息，但咱们的人在太医院有眼线...”
余莺儿轻笑：“太后这是要先斩后奏啊。”她抚着腕上的翡翠镯子，“去，把皇上赏的东阿阿胶找出来，本宫要去给太后请安。”
慈宁宫里药香弥漫。太后靠在榻上，见余莺儿来了倒是露出几分真心的笑：“贵妃来了？快坐。巧哥儿可好？”
“劳太后挂心，巧哥儿乖得很。”余莺儿奉上阿胶，“臣妾新得了些上好的阿胶，想着太后近日劳累，特送来给您补补身子。”
太后示意嬷嬷收下，叹道：“还是你懂事。”说着似无意道，“皇上近日可常去永寿宫？”
余莺儿心中冷笑，面上却温婉：“皇上忙于南巡之事，倒是常召臣妾带着孩子们去养心殿伴驾。”
这话说得巧妙，既显圣宠又不张扬。太后点头：“皇上疼你们母子，是好事。”她顿了顿，“只是这后宫...终究要雨露均沾才好。”
余莺儿适时低头：“太后教训的是。”
正说着，雍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母后这里好生热闹？”说着大步进来，见余莺儿在倒是笑了，“爱妃也在？”
余莺儿忙起身行礼，被雍正扶住：“说了多少次，私下不必多礼。”他自然地在她方才坐的位子坐下，“母后今日气色好些了？”
太后看着帝妃二人互动，眼中闪过复杂神色：“皇上来得正好，哀家有件事...”
“巧了，儿臣也有事要禀告母后。”雍正笑道，“南巡吉日定了，下月初八出发。朕想着带熹贵妃和两个孩子同去，母后觉得可好？”
太后到嘴边的话只得咽下：“自然是好...只是宫中不可无主，皇后病着...”
“宫务有敬嫔和欣嫔打理，大事递折子到行宫便是。”雍正摆手，忽然看向余莺儿，“爱妃鬓边这朵蔷薇倒是别致。”
余莺儿轻笑：“元宝今早摘了给臣妾戴的。”说着将花取下，“皇上若喜欢...”
“朕给你簪好。”雍正自然接过，仔细为她簪回鬓边。这般恩爱场景看得太后眉心微蹙。
“皇上，”太后终于忍不住开口，“哀家昨日去甘露寺...”
雍正忽然起身：“瞧朕这记性！苏培盛，把东西拿进来。”
只见苏培盛捧着个锦盒进来，打开竟是尊送子观音。玉质温润，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这尊观音是福建巡抚进的，说是求子极灵。”雍正笑道，“朕想着给熹贵妃戴着，保佑咱们再添个公主。”
余莺儿适时脸红：“皇上...”
太后彻底没了脾气。皇上这话里话外都是与熹贵妃的将来，她那些话倒显得不合时宜了。
从慈宁宫出来，雍正忽然道：“母后近日似乎常去甘露寺。”
余莺儿心中一动，面上却温婉：“太后娘娘一心向佛，自是常去佛门清净地。”
雍正冷哼：“佛门清净地？朕看未必。”
余莺儿垂眸不语。心中却明镜似的——皇上这是知道了。
果然，三日后早朝，有大臣上奏提及“皇家血脉不可流落在外”。雍正当场勃然大怒，斥其“窥探宫闱”，将那大臣革职查办。
消息传到永寿宫时，余莺儿正在给巧哥儿试穿新衣。小禄低声道：“皇上这是...不想让甄氏回来？”
余莺儿轻笑：“皇上不是不想让她回来，是不想让她带着肚子回来。”她逗着儿子的小手，“天家血脉自然尊贵，但若来路不明...”
话未说完，映雪进来通报：“娘娘，太后娘娘来了。”
余莺儿忙迎出去。太后今日神色严肃，屏退左右后直接道：“贵妃，哀家就直说了——甄氏有了身孕，是皇上的血脉。”
余莺儿适时露出惊讶神色：“这...佛门净地，怎会...”
“是皇上二月里去甘露寺祈福时的事。”太后叹道，“如今既有了龙裔，断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
余莺儿心中冷笑。二月？二月皇上明明称病在养心殿休养，竟是偷偷去了甘露寺？好个甄嬛，果然手段不凡。
但她面上却温顺：“太后说的是。既是皇家血脉，自然该接回来好生照料。”
太后似松了口气：“哀家就知道你懂事。只是如今你掌着凤印，位份又最高，这事还需你帮着操办。”
余莺儿垂眸：“臣妾但凭太后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