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船上搜刮出的财物被一一清点、登记造册。
成箱的丝绸、香料、金银器皿堆满了小半个底舱，按照惯例，部分将作为战利品分赏给有功的官兵，部分则登记充公，押解回京。
至于那些面如死灰的海盗俘虏，则被严加看管在“伏波”号最底层的禁闭舱室里，等待他们的将是律法的审判。
而真正被所有人视若珍宝的，是那几罐从海盗船角落里翻出来的、其貌不扬的粗陶罐。
里面的金灿玉米粒被农官们用最柔软干燥的棉布小心包裹，如同对待初生婴孩般，轻手轻脚地转移到了“伏波”号上那个特制的“宝贝舱”。
如今，这个舱室更加拥挤，也更加“金贵”了。
一边是静静躺在干爽稻草里的红薯和土豆种薯，另一边则是新加入的、用木盘盛放、便于通风观察的玉米种子。
农官们几乎是轮班值守，记录着温度、湿度，生怕这些关乎国运的“金疙瘩”有半点闪失。
林晏也成了这里的常客，他甚至还学着农官的样子，弄了个小本子，装模作样地记录：
“今日晴，风向东南，小红（红薯）藤长三指，小土（土豆）芽高一指，小金（玉米）……嗯，小金还是老样子，黄灿灿的，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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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铺满海图的桌案前，谢霄的目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标记和航线。
红薯、土豆、玉米，三大目标已全部寻获。虽然玉米的获得方式充满意外，但结果圆满。
加之刚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船队需要休整，人员需要安抚。
他不再犹豫，指尖在海图上划过一条清晰的弧线，连接着他们此刻的位置和遥远的大齐海岸。
“传令，船队调整航向，转舵向东北偏北。”他的声音沉稳，带着一锤定音的决断，“目标，天津卫。我们……回家。”
“回家”两个字，如同带着魔力，瞬间传遍了船队上下！
“返航了！要回家了！”
“娘的！总算可以回去了！”
“老子要回去吃老娘做的炖肉！”
压抑不住的欢呼声在各条船上此起彼伏。经历了漫长的航行、无风带的焦灼、风暴的洗礼、海盗的袭击，所有的艰辛与危险，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归乡的急切与喜悦。士气空前高涨，连操帆转舵的号子声都透着轻快和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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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的天气似乎也格外眷顾这支满载希望的船队。顺风顺水，海况平稳。巨大的船帆鼓胀着，推着船只平稳地驶向故土的方向。
林晏趴在船舷上，看着船头劈开雪白的浪花，心思却早已飞回了遥远的京城。
他想念娘亲絮絮叨叨的关怀，想念爹爹故作严肃却藏不住担忧的脸，想念大哥沉稳的叮嘱，甚至想念贵妃姐姐宫里那些甜得发腻的点心。
但更多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充满光亮的憧憬。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金黄的玉米秆在风中摇曳，看到了沉甸甸的红薯土豆堆满谷仓，看到了百姓们脸上不再是菜色，而是吃饱饭后满足的笑容……
“呜呜，”他转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身旁的谢霄，“等回去了，我们先在皇庄种！种一大片！让舅舅和大家都看看！然后……然后让各州府都来学！都来种！好不好？”
谢霄看着少年脸上毫不掩饰的期待和纯粹的热情，目光柔和。
他“嗯”了一声，伸手替他将被海风吹乱的鬓发捋到耳后：“好。一步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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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将海面和天空都染成了温暖的橘红色。忙碌了一天的甲板渐渐安静下来。
谢霄命人在甲板避风处准备了热水浴桶。海上淡水珍贵，这般奢侈也只有在返航途中，心情放松时才会有。
林晏像条小尾巴似的跟着谢霄，看着他褪去沾染了硝烟和血污的外袍，露出线条流畅、肌理分明的脊背和紧窄的腰身。
水汽氤氲中，那具身体带着力量与美感，让林晏有些挪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