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家属院旁的烟火(1 / 2)

“军民便利店”守在部队家属院门口,红砖墙砌得齐整,砖缝里钻着几株小草,绿得嫩。爬山虎藤缠着墙往上爬,叶子层层叠,风一吹就晃,像在招手。

木板招牌钉在门楣上,边缘有点翘,是常年风吹的。“军民便利店”五个红漆字褪了色,“民”字右边缺块漆,露出木头的浅黄纹,倒显得亲切。

蓝白条纹门帘是粗棉布做的,洗得有点软,边角起了小毛球。风掀起来时,“哗啦”响,裹着里面的水果糖香——是大白兔奶糖的甜,混着水果硬糖的酸。

门帘旁边挂着个铁铃铛,顾客掀帘就响,“叮铃”声脆。是路修源去年焊的,怕陈清清忙得没听见人进来,特意挂在门帘钩上。

店门口摆着两盆太阳花,红的黄的开得艳。是陈清清种的,早上浇点井水,能开一整天。有孩子路过,总盯着花看,忍不住想摸花瓣。

入夏前的傍晚,夕阳把西天染成橘红,像泼了碗柿子酱。云朵也染透了,有的像,有的像小绵羊,慢慢飘着。

远处的绿皮公交“轰隆”过来,车身上印着“部队家属院——镇上”的黑字,窗户开着,能看见里面挤着的人,摇着蒲扇。

公交站的水泥凳上还留着白天的热,下班的工人拎着帆布包,攥着皱巴巴的零钱,往小卖部走。有的烟瘾犯了,老远就喊“来包烟”。

帆布包上印着工厂的名字,有的还沾着机油渍。工人的衬衫袖子挽到肘,胳膊上沾着灰,却笑得实在,跟陈清清熟稔地打招呼。

接孩子的妈妈背着布包,里面装着孩子的作业本和水壶。孩子拽着妈妈的衣角,小脸蛋红扑扑的,眼睛盯着小卖部的糖罐,挪不动步。

妈妈们大多找袋装奶粉,是“红星”牌的,纸袋装着,上面印着红色的五角星。陈清清会帮着找最新日期的,还说“冲的时候少放点糖,对牙好”。

部队的战士们穿着迷彩服,拎着空水壶,三三两两走来。水壶是绿色的,上面印着部队编号。有的刚训练完,额角还挂着汗,声音洪亮。

陈清清站在收银台后,收银台是木做的,有点旧,边角磨得光滑。她手里拨着算盘,黑檀木珠子“噼啪”响,节奏匀,没断过。

指尖捏着刚找的硬币,有一分、五分的,也有一毛的。硬币凉丝丝的,沾着点汗,她捏在手里,等顾客来拿时,会擦一下再递。

额角沁了汗,是被店里的钨丝灯烤的。灯挂在房梁上,暖黄的光洒下来,照得她脸颊有点红。她用手背蹭汗,留下道浅印,没顾上擦。

手背沾了点饼干渣,是早上整理货架时蹭的。她没在意,继续拨算盘,算完一笔,就把账本往前翻一页,账本纸有点黄,是糙纸订的。

货架第三层的饼干盒歪了,是铁盒装的“动物饼干”,印着小熊、小兔的图案。盒盖没盖严,能看见里面的饼干渣,风一吹就飘点出来。

她伸着手要扶,指尖刚碰到铁盒,就有顾客喊“有没有酱油”。声音有点急,是隔壁的李婶,家里等着炒菜,没酱油了。

陈清清赶紧收回手,转身蹲下去。货架最下层的酱油箱是纸做的,印着“黄豆酱油”的黑字。她从里面找了瓶没开封的,玻璃瓶身,标签有点皱。

酱油瓶是圆的,瓶口用软木塞封着。她递过去时,还提醒“瓶口别碰脏了,倒的时候慢点开,别洒了”。李婶笑着应,说“知道你细心”。

路修源回来时,肩上挎着部队的帆布包,包是绿色的,上面印着“为人民服务”的白字。包带有点旧,却洗得干净,没一点污渍。

他的裤脚沾了点黄泥,是下午帮炊事班去菜地浇水时,踩了田埂的软土。泥点不大,却看得清楚,他在店门口顿了顿,弯腰拍裤腿。

手掌拍在裤脚上,黄泥屑掉在地上,有的还沾在裤缝里,他就用手指抠掉,动作仔细,怕带进店里弄脏地面。

掀门帘时,他动作轻,手指捏着门帘的边角,慢慢掀,怕带起地上的灰。门帘的蓝白条纹蹭过他的胳膊,留下点细毛,他没在意。

进门就看见陈清清擦汗的样子,眉头轻轻皱了下。不是生气,是心疼。他把帆布包放在角落的木凳上,木凳有裂纹,是以前部队淘汰的,他修了修继续用。

“你先歇会儿,我来。”路修源的声音温厚,像傍晚的风,让人舒服。他走到收银台旁,没急着接手,先拿起旁边的毛巾。

毛巾是浅蓝的,是陈清清昨天用皂角洗的,晾在院里的绳子上,晒了一天,还带着淡淡的皂角香。毛巾有点软,是用了两年的旧毛巾,却很干净。

他递毛巾时,手指不小心碰到陈清清的手背。手背有点烫,是被钨丝灯烤了一下午的缘故。他赶紧收回手,怕烫着她,又怕自己手凉,冰着她。

陈清清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和脖子。毛巾的软棉蹭在脸上,很舒服。她看着路修源站到收银台后,心里松了口气,觉得没那么累了。

路修源拨算盘比她快,手指粗,却灵活。黑檀木珠子在他指间滑动,“噼啪”声更响点,却没算错过一次。找零的时候,一分都不差。

有顾客递来零钱,他会先数一遍,再放进收银台的铁盒里。铁盒是饼干盒改的,上面还印着饼干图案。他递钱时,会笑着说“您拿好,慢走”,声音温厚。

最后个顾客走时,天早黑透了。店外的路灯亮起来,是老式的,暖黄的光透过玻璃门,落在货架上。零食袋的影子被拉长,软软的,像小云朵。

路灯下有飞虫在绕,“嗡嗡”响,却不烦人。店门口的太阳花蔫了点,陈清清说明天早上浇点水,就能再开。路修源点点头,说“我来浇”。

路修源先去整理零食货架。薯片袋是塑料的,有点薄,印着“番茄味”的红字。他一个个摆正,袋口朝上,方便顾客拿,怕人家翻来翻去弄乱。

有袋薯片漏了点渣,红通通的,落在货架上。他掏出口袋里的糙纸,是从作业本上撕的,有点皱。他蹲下来,慢慢擦,连细缝里的渣都没放过。

擦完后,他把糙纸叠好,放进旁边的纸篓。纸篓是竹编的,有点歪,是陈清清赶集时买的。里面已经有不少包装纸,他想着明天一起倒掉。

日用品区的牙刷盒歪了,是纸盒做的,印着浅粉、海蓝的图案。浅粉的是女式的,海蓝的是男式的。他按颜色排好,左边放粉,右边放蓝,整整齐齐。

牙膏管也拧好盖子,是“中华”牌的,红底白字。有的牙膏管被捏得有点扁,他就轻轻捋直,让管口都朝一个方向,像在部队整理装备那样认真。

然后他拿起扫帚,扫帚是竹编的,柄有点弯,是老家带来的。他从店门口往里面扫,动作轻,怕扬起灰,扫得慢,却扫得干净。

扫到收银台底下时,他弯腰伸手掏。指尖碰到个硬邦邦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个玻璃球,透明的,上面有彩色的花纹,是小石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