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抱着宝军躺在床上，心口的刺痛越发来得尖锐。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树影，像极了白天桃花站在小院中央，力排众议为王国强辩解时的模样——
她扎着乌黑的辫子，桃花般的脸颊透着倔强的红，字字句句都护着那个男人，而王国强望着她的眼神，那般灼热，那般深情，像藏不住的星火，狠狠烧在春桃的心上。
她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儿子，宝军的小眉头微微蹙着，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眉眼间竟与王国强有七分相似。
春桃伸出粗糙的手指，轻轻抚过儿子温热的脸颊，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浸了水的棉花，涩得发疼。
“为什么？”她在心里一遍遍地问，声音轻得怕惊醒孩子，“我为你生了宝军，为这跑销量起早贪黑，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看看我？你对桃花的深情藏都藏不住，对我却只剩冷冰冰的绝情……”
春桃死死咬住下唇，齿尖嵌进娇嫩的唇肉里，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来，那尖锐的痛感终于让她勉强把涌到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只余下眼底一圈泛红的酸热。
“一年了，整整一年啊。”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缕烟，飘在寂静的屋子里，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墙角堆着的那几个蘑菇筐上。
竹筐的边缘被她的手磨得光滑发亮，连最初的毛刺都消失殆尽，就像她这一年来被生活磨平的棱角。
“我以为只要我拼了命地努力，把村里的蘑菇生意做起来，帮你撑起这片天，做你的左膀右臂，总能在你心里占上那么一席之地。”
她抬手抹了把眼角，指尖触到一片冰凉，“为了求个好销路，我跑遍了周边的乡镇集市，跟批发商赔笑脸，跟零售商说好话，甚至被人赶出门都得厚着脸皮再回去……这些苦，这些难，我都认了，可你呢？你什么都看不到。”
她的声音渐渐带上了哽咽，胸口像压着一块巨石，闷得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