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国的丧事,王国强里里外外忙得脚不沾地,从请先生看日子、搭灵棚,到采买祭品、招呼宾客,事事亲力亲为,办得体面又风光。
村里的老少爷们看在眼里,无不竖起大拇指称赞:“国强这事儿办得够意思,不愧是讲义气的汉子!”
“就是,对兄弟能做到这份上,太难得了!”
可没人知道,王国强脸上的沉稳,全是硬撑出来的。
每当夜深人静,宾客散去,他独自坐在灵棚角落,看着王志国的遗像,心里就像被重锤反复敲打——
那份深埋多年的亏欠,像根刺扎在心头,密密麻麻地疼。
他总觉得,唯有把这丧事办得尽善尽美,才能稍稍抵消一点对王志国的愧疚,让自己那颗备受煎熬的心,能稍微好受些。
王志国的离去,像抽走了春桃生活里仅有的那根桩,她整个人陷在无边的悲伤里,浑浑噩噩。
从前王志国活着时,虽对她从未有过好脸色,病中卧床更是浑身散发着挥之不去的恶臭,可每日端汤喂药、擦洗翻身,忙得脚不沾地时,她总觉得“家”还在——
哪怕这个家破败不堪,至少有个人等着她伺候,有份牵挂拴着她。
如今人走了,肩上的重担骤然卸下,再也不用日复一日地熬着夜、受着累,可望着空荡荡的土坯房,四壁冷清得没有一丝生机,春桃的心反倒空落落的,像被掏走了一块,连呼吸都带着钝痛。
村里人的议论像潮水般涌来,从门缝里、窗棂间漫进屋子,缠得她喘不过气。
“年纪轻轻就走了,真是可惜了……”
“好在春桃给他留了后,王家也算有根了,他到了地下也能对得起爹妈。”
“哎,春桃这命,也太苦了,年纪轻轻就守了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