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啊,怎么不想……”桃花的声音发颤,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他胸前的肌肤上,烫得他心口发紧,
“可我们不能这么自私!我们已经伤了他们了,要是真离了婚,两个家就彻底散了——春花怎么办?孩子怎么办?大海……他那样老实的人,被咱们伤透了心,要是家再散了,他该怎么活啊?”
她攥着他的衣襟,指节都泛了白,哽咽着继续说:“春花哪儿错了?她对你掏心掏肺,家里家外打理得妥妥帖帖,大海又哪儿错了?他待我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从没让我受过半分委屈。从头到尾,错的都是我们啊!是我们对不起他们,不能再把他们的家拆了!”
看她哭得肩膀直抖,眼泪把他的衣襟浸得发潮,王国强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连带着那点离婚的执拗,也被她的眼泪泡得没了踪影。他连忙更紧地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哄:“好,听你的,不提了,这事以后都听你的,再也不惹你哭了。”
“真的不能再提!”桃花的手抚上他的胸前,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哽咽着,声音里带着哀求,“国强,我对不起大海,这辈子都欠着他;你也不能再对不起春花,她跟着你,没享过福,不能再让她被人戳脊梁骨。只要不离婚,两个家就还在,咱们就这么凑活着过,起码孩子们还有个完整的家,好不好?”
“嗯,再也不提了。”王国强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抵消那份无处安放的愧疚。他懂桃花的煎熬,懂她夹在愧疚与爱恋之间的撕扯,可自己心里的拉扯,又何尝轻过半分?
春花待他,是掏心掏肺的好。嫁过来这五年,她把那个原本冷清的小院,打理得处处是烟火气——灶台上永远有热乎的饭菜等着他归家,女儿被她教得懂事又贴心。
他在外拉货运累得直不起腰,是她端上温热的姜茶,替他揉松僵硬的肩颈;逢年过节,人情往来的礼数,她永远想得比他周到。
家里的柴米油盐、大事小情,她从不让他沾手半分,连他换季的衣物,都提前晒得暖烘烘的,叠得方方正正放在床头。
他对春花,有感激,有常年相伴磨出来的、渗入骨血的亲情。
可那份能让心脏发烫、能让他辗转难眠的心动,却从来没有过。他看着她眼角悄悄爬上的细纹,看着她为了省几块钱在菜市场讨价还价时,微微蹙起的眉头,心里满是愧疚——他给了她一个名义上的家,却没给过她半分真心的爱恋。
这份对春花的愧疚,与对桃花蚀骨的爱恋,像两根拧在一起的绳子,在他心里越勒越紧,勒得他连呼吸都带着钝痛。他低头,看着怀中人儿哭红的眼角,心里只剩一片茫然:这样偷偷摸摸、满心愧疚的日子,到底还要过多久?而他又能给桃花一个怎样的未来?
窗外的风呼啸着,一遍一遍敲打着窗枢,像辫子一下一下抽打着王国强的心,王国强再次没入黑暗中,寒风裹着刺骨的冷钻进他领口,“冬天还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