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把桃花安顿在家,反复叮嘱她锁好门、别乱走动后,王国强攥着拳就往王志国家赶——这事多拖一刻,心里的石头就沉一分,对他、对桃花,都是刀子似的磨。
“哟,国强来了?桃花那娘们儿没寻死觅活吧?”王志国歪在自家院角的旧藤椅上,烟卷吊在嘴角,灰慢悠悠往下掉,一身皱巴巴的褂子敞着怀,活脱脱一副赖皮相。
他早算准王国强会主动找上门,索性连车都没开出去拉活——累死累活一天挣那几块钱,还不够填他那破三轮的修理窟窿,哪有等着宰肥羊痛快。
“我给你一万块,”王国强站在院中央,喉结滚了滚,每一个字都咬得发紧,“照片全删了,往后把嘴闭严实,再敢提半个字,我饶不了你!”
“一万?”王志国嗤笑一声,烟蒂往地上一碾,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一万块确实不少,他拉一年活也未必能攒下这个数,但到手的机会,不往死里敲一笔,都对不起自己蹲了半宿的墙角。
这王国强护桃花跟护眼珠子似的,不榨干他的油水,以后再没这好机会了。“五万!少一分都免谈。”
“五万?”王国强的声音陡然拔高,额角的青筋突突跳——五万块,在这靠山吃山的村子里,简直是能压垮人的天文数字。他攥着裤缝的手,指节都泛了白。
“最多三万,”他深吸一口气,语气硬得像块石头,半分商量的余地都没有,“我拼了命也只能凑出三万,你要是不依,咱就撕破脸,大不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王志国眯着眼打量他,见他眼底泛红、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也怕真逼急了,到嘴的肥肉飞了。三万块,够他请张婶托媒人寻个媳妇了——比桃花年轻水灵的,像美芽那样的,足够了。可转念一想,光有钱不够,得再添点“家当”才撑得起脸面。
“行,就三万。”他拖长了调子应着,话锋一转,下巴朝院外王国强那辆半旧的三轮车一点,“不过,这车可不能少。”有了钱,再配上辆还算周正的车,往后走村串户,姑娘们也能高看他两眼。
王国强的牙都快咬碎了,后槽牙磨得生疼:“钱我明天给你凑齐,车……容我缓缓,给我点时间。”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自己本就不富裕——春花在家带娃、忙家务,地里的收成刚够糊口,他拉活挣的那点钱,除了贴补家用,只剩些零头,三万块已是要掏空家底,再加上车,简直是往死里逼。
“一个月。”王志国坐直了些,语气斩钉截铁,“一个月内,我必须看到车。钱,明天一早一分不少送过来,不然……”他故意顿住,眼神里满是威胁——他算准了,王国强比他急一百倍。
“行!”王国强咬着牙应下,“明天一手交钱,一手删照片。你要是敢失言,咱就一起栽进泥里!”说完,他转身就走,脊梁挺得笔直,可跨出门槛的那一刻,脚步重得像灌了铅。
“呵呵,王国强啊王国强……”王志国看着他憋屈又不敢发作的背影,笑得满脸褶子都挤到了一起,别提多痛快。他往藤椅上一靠,摸出烟盒又点了一支——其实哪有什么照片?
那晚天黑洞洞的,他蹲在柴火垛后头,离得远,只拍到团模糊的影子,连个人形都分不清。他不过是摸准了王国强在乎桃花的名声,拿这话当刀子,戳他的软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