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的春天来得格外缠绵,东南亚的占芭花刚谢,苏州的玉兰就缀满了枝头。
启轩蹲在实验室的工作台前,手里捏着枚银戒,激光雕刻机的光斑在戒面上跳着,像在临摹某种神秘的轨迹——那是吴玫玫唱《蝉之歌》时的声波图谱,他用了三个月,把起伏的声纹刻成了圈螺旋的折线,最凹处藏着颗碎钻,像蝉鸣里突然迸出的星光。
“声波共振频率调好了?”助手小王举着检测仪探头,屏幕上的波形图正随着窗外的鸟鸣轻轻晃,“上次试的时候,玫玫姐的声音一出来,戒指蓝光闪得跟星星似的。”
启轩把戒指凑到灯下,银圈上的折线在光里流转,像条凝固的声浪。“占芭花的声波也嵌进去了,”他指尖划过戒面,“她在柬埔寨演出时说,占芭花开花的声音像‘春天在鼓掌’,这戒指得记住这声音。”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时,吴玫玫正背着吉他进来,牛仔外套上沾着花粉。“桥梁工程师改行做首饰匠了?”她笑着凑过来,看见戒面的瞬间突然屏住了呼吸——那些螺旋的折线里,藏着她唱“蝉鸣穿过竹林”时的转音,连尾音的颤音都刻得清清楚楚。
启轩突然单膝跪下,把戒指举到她面前。窗外的玉兰花瓣正好落在戒面上,他按下侧面的微型按钮,吴玫玫的歌声突然在实验室响起:“蝉鸣是夏天的指纹,花开是春天的印章……”
随着歌声,戒面突然泛起幽蓝的光,3D投影在空气中织出片声纹组成的花海,占芭花的声波与歌声的声波在光里缠绕,像两条追逐的鱼。
“这叫共振戒指,”启轩的声音带着点抖,“你的声音能让它发光,就像……就像我的心跳,总跟着你的歌声共振。”
吴玫玫的眼泪掉在戒面上,蓝光映着泪滴,像把碎掉的星星。她刚要开口,吉他突然从肩上滑下来,弦音与歌声、戒面的蓝光撞在一起,实验室的玻璃窗都跟着轻轻颤。
“傻瓜,”她把戒指套在无名指上,蓝光突然变亮,在墙上投出个小小的心形,“我唱一辈子歌,让它亮一辈子。”
同一时刻,苏州的明代工坊遗址前,沈亦臻正对着全息投影调试参数。青砖灰瓦的遗址上,突然“长”出飞檐斗拱,穿蓝布衫的绣娘虚影正坐在复原的绣绷前,银线穿过布面的“沙沙”声清晰可闻——这是他用三年时间做的数字博物馆,AR导览系统的开关,是悦昕绣的片苗绣蝴蝶。
“再试试这个。”悦昕举着绣绷走进来,蝶翅上的“连理枝”纹样在阳光下泛着银光。
她把绣绷对准遗址的石碑,全息投影突然变了模样:古绣坊的虚影里,突然飘出无数苗绣纹样,蝴蝶、折线、漩涡在空气中织成座透明的花桥,桥的尽头,沈亦臻穿着件绣着银线纹的白衬衫,手里捧着个锦盒。
“知道你喜欢让老物件‘说话’,”他打开锦盒,里面躺着对苗绣香囊,囊面上的“并蒂莲”用的是张芳芳传下来的盘金绣技法,“但今天,我想让它们说句新话。”
他举起香囊对着全息投影,莲纹突然在两人周围炸开,化作漫天飞舞的银线,慢慢织成棵“连理枝”,枝桠上的花一朵接一朵地开,每片花瓣里都嵌着两人的合照:在米兰领奖时的背影,在绣房看李阿婆干活的侧影,在岑港大桥下比心的笑脸。
“AR系统能复原古绣坊,却复原不了我第一次见你时的心跳。”沈亦臻的指尖轻轻碰了碰悦昕的脸颊,“但这些银线能——它们记得你教我认苗绣纹样时的耐心,记得你为了改个折线角度熬的夜,记得我们所有‘共振’的瞬间。”
悦昕的指尖划过连理枝的虚影,银线在她掌心留下微凉的触感。她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U盘,插进遗址的控制台:“这是我给数字博物馆加的彩蛋。”屏幕上突然跳出段视频,是绣娘们用苗绣拼的“囍”字,李阿婆举着针说:“小沈要是敢欺负你,我们就用银线把他捆起来!”
沈亦臻笑着把香囊系在她腰间,香气混着全息投影里的虚拟花香,像场温柔的梦。“下个月就把遗址的AR导览对游客开放,”他望着漫天飞舞的银线,“让每个人都知道,老手艺能长出新枝桠,就像我们。”
两家家长见面的那天,庆丰的老槐树刚抽出新芽。柳加林握着卢建萍的手,笑得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了花:“建萍,还记得不?1972年春天,你在教室后墙画板报,我给你递粉笔,被班主任抓了个正着。”
卢建萍的脸红得像当年的海棠花:“你还好意思说,那板报后来得了奖,你非要把奖状分我一半。”她转头看向吴玫玫手上的戒指,蓝光在阳光下忽明忽暗,“这共振戒指真有意思,比当年的红绸子浪漫多了。”
张芳芳和沈教授正凑在桌前看数字博物馆的设计图。“悦昕设计的苗绣激活系统,其实是把纹样当成了‘文化密码’,”沈教授推了推眼镜,指着图上的连理枝,“就像古绣坊的匠人在纹样里藏祝福,现在的年轻人用科技让祝福‘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