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大明宫。
气氛压抑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当朝天子唐僖宗李儇,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正坐立不安地坐在龙椅之上。
他本是个只知斗鸡走狗,不问政事的顽童皇帝。
但此刻,他的脸上,却写满了与年龄不符的惊恐和慌乱。
就在刚才,他接连接到了两份让他寝食难安的奏报。
一份,是关于北方战局的。
王仙芝的起义军,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席卷了整个河南道。朝廷派去镇压的大军,屡战屡败,损兵折将。
而更让他恐惧的是,另一股由盐枭黄巢领导的起义军,也在冤句(今山东菏泽)揭竿而起,与王仙芝遥相呼应。
整个大唐的北方,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而另一份奏报,则来自江南。
“扬州王氏,聚众三万,名为赈灾,实为割据。其筑城募兵,形同反叛,请陛下速发天兵,予以剿灭!”
这份来自扬州刺史的奏报,让唐僖宗的心,又往下沉了三分。
北方乱了,他可以派兵去镇压!
可现在,连素来被视为朝廷钱袋子和后花园的江南,竟然也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王家!
这个传承了近两百年,历经数朝而不倒的庞然大物,竟然在这个时候,跳了出来!
他们想做什么?
他们是要趁火打劫,另立山头吗?
“众位爱卿!”唐僖宗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王仙芝、黄巢作乱于北,王氏割据于南。如今南北皆反,我大唐,该何去何从啊?”
他的目光,投向了下方站着的文武百官,希望能有人,给他一个主意。
然而,朝堂之上,却是一片死寂。
那些平日里巧舌如簧,高谈阔论的大臣们,此刻,都成了哑巴。
他们能说什么?
北方的乱匪,势大难制。南方的王家,更是个谁也不敢轻易去碰的烫手山芋。
打?拿什么打?
国库里那点钱,连给北方的军队发粮饷都不够,哪里还有余钱,再去组织一支大军,远征江南?
更何况,谁敢去打?
王家的名望太大了。王佑的两税法,至今仍在被沿用。王策的一些故旧的后代,在禁军之中,依旧有着巨大的影响力。
谁要是敢带兵去打王家,恐怕还没到江南,就会被朝中的唾沫星子淹死,被军中的将领们在背后捅刀子。
可要是不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王家在江南坐大,成为一个国中之国?
那朝廷的脸面,何在?皇帝的威严,何在?
就在众人沉默不语,气氛尴尬到极点的时候。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皇帝的身侧响了起来。
“陛下,依老奴看,这事,倒也未必是坏事。”
说话的,是当朝权势最大的宦官,神策军中尉,田令孜。
他也是唐僖宗最信任的“阿父”。
“哦?”唐僖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问道,“阿父有何高见?”
田令孜躬了躬身,脸上露出一丝精明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