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风,像亿万把淬了冰的刀子,从四面八方疯狂地攒刺而来。
涂山幺幺感觉自己的皮肤、血肉、乃至骨骼,都在这无休无止的凌迟下,一寸寸地失去知觉。
她被扔在了这里。
一个除了白色,再无他物的世界。
天上是倾盆而下的暴雪,每一片雪花都带着锋利的棱角,刮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细微的血痕,可血液刚一渗出,便立刻凝结成冰。
脚下是望不见尽头的玄冰,那股子寒气,仿佛有生命一般,顺着她的脚底,蛮横地钻入四肢百骸,要将她神魂都彻底冻僵。
“下一个。”
渊皇那恶劣的声音,仿佛还残留在风雪的呼啸里。
下一个……
涂山幺幺蜷缩在地上,整个人抖得像风中最后一片枯叶。
她体内的天缘之力,在净化万魔窟时,早已被抽取得一干二净。
此刻的她,别说施展什么通天彻地的神通,就连最简单的,凝结一根红线为自己取暖,都做不到。
她试着催动丹田里那所剩无几的妖力,可那些妖力,也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凝滞迟缓,根本无法流转周身。
冷。
一种纯粹的,剥夺一切生机的冷。
她的意识开始涣散,眼前的暴雪也变得模糊,化作一片旋转的,巨大的白色漩涡,要将她彻底吞噬进去。
要死了吗?
就这么……窝囊地,被冻死在这里?
成为渊皇那无数件玩腻了就随手丢弃的,失败的藏品之一?
不。
不行。
一想到渊皇那张永远带着戏谑与掌控的脸,一股不甘的,愤怒的火焰,便从她即将冻结的神魂最深处,猛地窜了上来。
凭什么?
凭什么他可以高高在上地,决定自己的生死?
凭什么他可以像对待一个物件一样,将自己随意揉捏,丢弃?
她涂山幺幺,不是他的宠物,更不是他的刀!
“别死得太快了,小宠物。”
那句轻飘飘的话,又一次在她耳边响起。
涂山幺幺猛地睁大了眼睛。
她扶着身下的玄冰,用尽全身的力气,颤抖着,一点一点地,重新坐直了身体。
她不跑了,也不躲了。
她就那么盘膝坐在暴雪的中央,任由那能撕裂神魂的狂风,吹刮着她单薄的身躯。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既然无法用力量去对抗,那就用另一种方式。
她想起了在万魔窟里的顿悟。
秩序,不是取代,是覆盖。
她与那古老意志,并非你死我活。
那么,她与这片暴风雪呢?
是敌人吗?
风,雪,寒冷,这些东西,本身并没有恶意。
它们只是存在着,遵循着这个世界最古老的法则在运转。
混乱的,是它们的“缘”。
是它们的“缘”,被扭曲了,变得狂暴,充满了攻击性。
而她,是天缘神女。
她的使命,是重塑缘纲。
涂山幺幺的心,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
她放弃了去感知自己体内那点可怜的妖力,也放弃了去抵抗那侵入骨髓的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