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皇的动作一顿。
他看着那只在他掌心无意识蜷动的小手,鬼使神差地,又重新握了回去。
这一次,他握得很紧。
涂山幺幺在做梦。
一个无边无际的,充满了血与火的噩梦。
她又回到了那个破碎的空间。
她看见了母亲的脸,那张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脸上,此刻写满了惊恐与决绝。
她看见了父亲,那个伟岸如山的身影,被无数黑色红线洞穿了琵琶骨,却依旧在疯狂地挣扎,发出野兽般不甘的咆哮。
然后,她看见了那把匕首。
那把漆黑的,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恶毒的匕首,被一个看不清面容的黑袍人握着,缓缓地,刺向了母亲的腹部。
不要!
她在心底疯狂地尖叫,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冲过去,想要阻止。
可她动不了。
她像一个被钉在原地的看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悲剧上演。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那把匕首一同刺穿,剧痛与冰冷的绝望,瞬间淹没了她。
“不……”
一声破碎的,带着哭腔的呓语,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
渊皇清晰地听到了这声梦呓。
他看着怀里的小狐狸,她的眼角,一滴滚烫的泪珠滑落,混着血迹,在她苍白的脸上留下一道狼狈的痕迹。
他皱着眉,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他的宠物,可以蠢,可以惹麻烦,甚至可以被他亲手玩坏。
但不应该哭。
尤其不应该,为了别人哭。
这片废墟已经开始大面积地崩塌,不再适合停留。
渊皇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被他抹除的奇点,抱着涂山幺幺,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他的脚步,却猛地停住了。
他的视线,落在了那座白骨王座原本所在的位置。
王座被吞噬了,但它下方的地面,却因为法则的湮灭,露出了一片原本被掩盖的,更加古老的地基。
那是一块巨大的,不知是何种材质的黑色石板。
石板之上,用某种猩红的颜料,刻画着一个巨大而繁复的符号。
那是一个扭曲的,仿佛在流血的,红线组成的印记。
渊皇的瞳孔,在看到那个印记的瞬间,微微收缩。
这个印记……
他似乎在某个极其久远的,已经被他遗忘在记忆角落的时代里,见过这个东西。
他抱着涂山幺幺,身形一闪,出现在那块巨大的石板前。
他蹲下身,伸出另一只手,指尖在那猩红的印记上轻轻划过。
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充满了颠覆与混乱意味的法则气息,从印记上传来。
渊皇的脑海中,一些被尘封的画面,开始松动。
那是一场席卷三界的,比仙魔大战还要古老,还要惨烈的战争。
战争的源头,就是一群自称为“逆缘”的疯子。
而他们的旗帜,就是这个扭曲的红线印记。
“原来……”
渊皇站起身,看着石板上那个刺目的印记,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的眼眸里,第一次,真正地,燃起了一点兴味。
“你们这群阴沟里的老鼠,还没死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