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来自遥远边境的,属于月长老的虚弱感,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猝不及防地刺入涂山幺幺的神识。
剧痛与恐慌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她猛地从床上弹起,赤着脚踩在冰凉的黑曜石地面上,脑子里一片轰鸣。
月长老!
是月长老的气息!
她受了很重的伤,那股气息里混杂着魔气侵蚀的腐朽与灵力衰败的绝望,微弱得仿佛风中残烛,随时都会熄灭。
她们被困住了!
涂山幺幺在巨大的寝殿里焦躁地来回踱步,裙摆扫过地面,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冲出去吗?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自己掐灭了。
这里是魔宫的最深处,是渊皇的寝宫,外面守卫森严,别说她现在灵力刚刚恢复,就算是在全盛时期,也绝无可能闯出去。
那股属于渊皇的,浓郁到化不开的魔气,像一张无形的巨网,笼罩着这里的每一寸空间。
她就是网中央那只被蛛丝黏住翅膀的蝴蝶,任何挣扎都是徒劳。
“真是……吵闹的小东西。”
一个慵懒而漠然的声音,从殿内的阴影里传出,让涂山幺幺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她僵硬地转过身,看见渊皇正斜倚在一张由整块白骨雕琢而成的华美座椅上,单手支着下颌,玄色的长袍铺陈开来,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他不知在那里看了多久。
他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只在玻璃瓶里横冲直撞的蚂蚁,那份审视里,不带丝毫怜悯,只有纯粹的,居高临下的玩味。
涂山幺幺的心,沉了下去。
她刚才的焦急,她的恐慌,她所有的情绪波动,都被他尽收于底。
“你的那些族人,似乎遇到了点麻烦。”
渊皇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实。
涂山幺幺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最快的速度分析着眼前的局势。
他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
甚至月长老她们的行踪,很可能就在他的监视之下。
“看来,你已经初步掌握了冥魂珠的用法。”渊皇缓缓站起身,踱步向她走来,巨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它不仅能为你提供能量,更能连接万物的灵魂。她们的痛苦,她们的恐惧……你现在,应该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吧?”
他的话,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涂山幺幺此刻的感知。
是的。
她能感觉到。
那股通过冥魂珠传递过来的情绪,不止有月长老的虚弱,还有其他几个族人的惊惧与绝望。
她们像被暴风雨围困在孤岛上的旅人,四周是无尽的黑暗与咆哮的魔物。
“别陷得太深。”渊皇走到她面前,俯下身,那张俊美到邪异的脸庞,与她近在咫尺。
他身上那股清冷的龙涎香,混杂着霸道的魔气,蛮横地侵入她的呼吸。
“你的神魂,还太脆弱。若被她们的绝望所同化,下场,会很有趣。”
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恶意的警告。
涂山幺-幺的嘴唇都在发抖,她被那股强大的气场压迫得几乎无法呼吸,只能被迫仰着头,承受着他的审视。
这个魔头!
他就是在欣赏她的痛苦,欣赏她的无能为力!
就在这时,涂山幺幺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幕破碎的画面。
***
一处荒芜、破败的古老洞穴内。
洞口被一层摇摇欲坠的青色结界封锁着,结界之外,是无数魔物疯狂的嘶吼与撞击声。
每一次撞击,结界都会剧烈地晃动一下,光芒也随之黯淡一分。
洞穴中央,涂山月盘膝而坐,脸色惨白如纸。
她的左肩处,一道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黑色的魔气如跗骨之蛆般缠绕其上,不断侵蚀着她的生机。
她的气息,已经衰弱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