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魔殿内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被抽干了。
所有声响,所有呼吸,所有心跳,都在幻术魔君喷出那口黑血的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掐断。
时间像是凝固的琥珀,将殿内数百位魔君魔将的惊骇表情,清晰地封存了起来。
他们看到了什么?
一个魔宫排名前列,以玩弄神魂、制造无解幻境而着称的强大魔君,在比试开始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里,就跪了。
跪得彻彻底底,毫无尊严。
他没有被强大的魔气轰飞,没有被锋利的法宝贯穿,他只是跪在那里,浑身抽搐,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仿佛正被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拖入最深的地狱。
而他的对手,那只所有魔都以为会被吓破胆、哭着求饶的青丘小狐狸,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
她的小脸是有些发白,毛茸茸的狐狸耳朵也微微耷拉着,看起来消耗不小。
可她站得笔直,身形娇小,却在此刻,投下了一片让所有魔族都感到心悸的阴影。
她做了什么?
没人看清。
没有惊天动地的法术对轰,没有眼花缭乱的招式比拼。
他们只看到那只小狐狸在幻境降临后,有过片刻的痛苦挣扎,然后,她就坐下了。
再然后,她伸出了一根手指。
一根散发着柔和红光的线,从她指尖冒了出来。
最后,幻术魔君就吐血了。
整个过程,诡异到让人头皮发麻。
“咕咚。”
不知是哪个魔将,在极致的寂静中,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这声音,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让凝固的空气重新流动了起来。
压抑的、带着惊疑不定的议论声,在殿内各个角落,如同潮湿地底滋生的菌类,悄然蔓延。
“假的吧……我一定是还没睡醒,中了谁的幻术……”
一个以防御着称的熊魔将,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眼前那颠覆认知的一幕,没有丝毫改变。
“幻术?你觉得在尊上的万魔殿里,谁的幻术能瞒过尊上的眼睛?”
他旁边一个蛇身魔君,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
他之前还跟人打赌,说这小狐狸撑不过十息。
幸好,幸好他当时没有当众说出来。
“可……可那是幻术魔君!他的‘无间梦魇’,连当年的昊天仙帝座下战神都困住过半个时辰!怎么可能……”
“问题就在这里。”
一个看起来颇有智谋的狼首魔将,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恐惧与分析的光芒。
“她不是用蛮力破开的幻境。如果是那样,我们至少能感觉到能量的碰撞。但刚才,什么都没有。”
“她更像是……改写了幻境的规则。”
“改写规则?”
周围几个魔将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什么见鬼的能力?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法术”的理解范畴。
“我早就说了,这小狐-狸邪门得很!”
之前那个见识过涂山幺幺“调解”魔将矛盾的魔族,此刻腰杆挺得笔直,语气里带着一种“看吧我早有预料”的得意。
“她的那种红线,不是用来打架的,是用来……讲道理的。”
“只不过,她的‘道理’,你不能不听。”
此言一出,周围的魔族看-向涂山幺幺的视线,彻底变了。
如果说之前,他们看她,是看一个被尊上圈养的、漂亮又新奇的宠物,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玩味和不屑。
那么现在,他们看她,就像在看一个披着兔子皮的远古凶兽。
那份娇小可爱,那份人畜无害,都成了最危险的伪装。
这只宠物,会咬人。
而且,她的咬,不伤皮肉,专攻你最引以为傲、最无法防御的地方。
一时间,所有之前对涂-山幺幺有过轻视念头的魔族,都感觉后颈一阵发凉。
而身处风暴中心的涂山幺幺,并没有理会周围那些复杂的视线。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那高高的王座之上。
神魂的虚弱感,像潮水般一阵阵袭来,让她的脑袋有些发晕。
但她的心里,却被一种巨大的、满溢的喜悦所填满。
她赢了。
靠着渊皇教她的方法,靠着她自己的理解,她赢了这场看起来不可能胜利的比试。
她抬起头,迎上渊皇那双仿佛蕴含了整片星空的深邃眼眸,小脸上,终于忍不住露出了一丝期待,一丝求表扬的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