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铠魔物嘶吼着,用它那巨大的骨爪,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胸膛。那里,正是旧羁绊连接的地方。它仿佛想将那份已经不存在的“爱”的痕迹,连皮带肉地挖出来。
火焰魔物则仰天长啸,幽蓝的火焰冲天而起,却又在半空中失控地炸开,将它自己烧得遍体鳞伤。
无数的血肉残渣与骨骼碎片,随着它们的自残而四处飞溅,深渊的地面上,瞬间铺上了一层新鲜的、令人作呕的血色。痛苦的哀嚎,取代了之前的死寂,回荡在深渊的每一个角落。
这就是涂山幺幺修复之路的第一步,充满了血腥、残肢与痛苦。
但涂山幺幺的眼神,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她知道,这是必须经历的阵痛。刮骨疗毒,焉能不痛?
她的心神,死死地锁定在那根金色的光弦上。光弦的两端,正源源不断地将“永恒之宿敌”这个全新的概念,烙印进两只魔物混乱的灵魂深处。
“汝之征服,归于宿命!”
“汝之吞噬,归于天敌!”
“汝等之力,归于平衡!”
她清冷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规则之力,在两只魔物的神魂中回响。
渐渐地,两只魔物的自残行为,开始减缓。它们眼中那份因失去羁绊而产生的空洞与疯狂,正在被一种全新的、更加纯粹的情绪所取代。
那是……冰冷的、清澈的、不带任何杂质的……恨意!
骨铠魔物停止了对自己的撕扯,它缓缓地转过头,那双空洞的眼眶中,重新燃起了两点森白的魂火。它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了火焰魔物的身上。
火焰魔物也停止了咆哮,它身上失控的火焰重新收敛,凝聚成一副更加凝练的幽蓝形态。它的意志,也从混乱中抽离,全部集中在了那只骨铠魔物的身上。
它们之间那份被扭曲的、病态的痴迷,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身为天敌,那种最原始、最本能的对峙。
终于,那根绷紧的金色光弦,完成了它的使命,缓缓地隐入了虚空。
“吼——!”
一声整齐划一的、充满了战意的咆哮,从两只魔物口中同时发出。它们不再像之前那样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撕咬,而是拉开了距离,互相cirg,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一场真正的、属于宿敌之间的战斗,即将开始。而它们每一次碰撞所逸散出的能量,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引导着,一丝丝地融入了脚下这片残破的大地。
成功了……
涂山幺幺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一股强烈的虚脱感,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双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怀里的小貂也耗尽了力气,重新变回了那个毛茸茸的小球,瘫在她腿上,连舌头都吐了出来,呼哧呼哧地喘着气。
涂山幺幺抬起手,擦了擦脸颊。入手一片冰凉的湿润,她低头一看,指尖上,除了冷汗,还有一抹刺目的鲜红。
是鼻血。
她只是修复了这无边深渊里,微不足道的一个“病灶”,就已经耗尽了全力,甚至伤及了自身。
她抬起头,茫然地看向深渊的更深处。在那里,还有成千上万个像这样的、甚至更加扭曲、更加恐怖的“死结”。那只渴望“沉寂”的岩甲巨兽,还在疯狂地撞击着地面;那只渴望“归宿”的飞行魔物,还在泥沼中绝望地扑腾。
无数道扭曲的、腐烂的紫黑色线条,在黑暗中若隐若现,像一张无边无际的、充满了恶意的蛛网,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其中。
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再次袭来。
这一次,不是因为反噬,而是源于一种更深沉的、名为“绝望”的情绪。
这片深渊,就是一片腐烂的、流着脓血的巨大伤口。而她,只是一个拿着一根绣花针的、随时可能力竭倒下的小医徒。
这,真的能修好吗?
在她的族人等到她之前,她自己……会先死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