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犹豫,指尖轻轻地、试探性地,触碰到了渊皇的手心。
触碰的瞬间,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同时通过指尖传来。
他的皮肤,是冰凉而细腻的,如同上好的冷玉。但当她的指尖划过那些黑色的纹路时,一股阴冷、死寂、充满了腐朽与终结意味的气息,便顺着她的指尖,悍然侵入。
涂山幺幺闷哼一声,只觉得自己的指尖仿佛被无数根淬了毒的冰针扎刺,一股寒意直冲天灵盖。她体内的九尾狐仙力本能地运转起来,形成一道屏障,将那股不祥的气息堪堪挡在指尖之外。
好霸道的力量!这还仅仅是无意识的逸散。
渊皇的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能感觉到,当她的指尖触碰到那些黑线时,自己体内那些沉寂了千百年的混乱因果,竟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骚动。
涂山幺幺不敢大意,她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都凝聚在指尖,学着《缘法秘典》上的方法,去“感知”这些黑线的本质。
丝丝缕缕的信息碎片,混杂着庞大而混乱的情绪,涌入她的脑海。
她“看”到了。
那不是线,那是一条条已经干涸、断裂、甚至相互缠绕成死结的黑色河流。每一条河流,都代表着一道本该正常流转的“缘”。
有与天地灵气相连的“吐纳之缘”,如今却被彻底堵塞,河道中淤积着黑色的泥沙,导致他无法从外界汲取分毫灵力,只能依靠自身。
有与万千生灵相系的“因果之缘”,如今却扭曲成了纯粹的“憎恨”与“毁灭”,每一次心跳,都向外辐射着恶意,让他所过之处,万物凋零。
还有一道……一道本该是金色,象征着“守护”与“责任”的缘,如今却碎裂成了无数片,每一片都漆黑如墨,散发着无尽的悲伤与……背叛。
涂山幺幺的心神巨震,光是感知这些破碎的缘法,就让她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一片由绝望和痛苦构成的海洋,几乎要被溺毙。
她强行稳住心神,从这片混乱中挣脱出来,小脸已经一片煞白,冷汗浸湿了额前的碎发。
“如何?”渊皇的声音再次响起。
涂山幺幺睁开眼,喘着气,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复杂。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魔宫总是如此阴冷,为什么渊皇的身上总是带着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寂。
他像是一座被世界隔绝的孤岛。
所有的生机与善缘都流不进去,所有的死寂与恶果都沉淀在内。
“很……很乱。”她艰难地吐出三个字。
渊皇似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
“那就理。”他的语气,简单得像是在命令她整理一个杂乱的房间。
涂山?幺苦着脸,这哪里是房间,这分明是一个即将爆炸的军火库啊!
她知道,不能再拖了。她定了定神,开始思考对策。强行剪断这些黑线,无异于自杀,反噬之力能瞬间将她化为飞灰。唯一的办法,是像疏通河道一样,先找到堵塞的源头,再用新的、正确的缘法之线,去引导它,修复它。
她决定从最简单的一条开始。
那条被堵塞的“吐纳之缘”。
她指尖一凝,一根散发着柔和白光的、代表着“修复”与“疏通”的缘法之线,缓缓凝聚成形。这是她修复古籍封印时用过的线,相对比较熟悉。
她小心翼翼地,将这根白线的顶端,刺向渊皇手心那条代表“吐纳之缘”的黑色纹路。
就在白线即将触碰到黑线的一刹那。
“等等。”渊皇忽然开口。
涂山幺幺的动作一僵,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只见渊皇的另一只手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了她手腕上那根一直与他相连的、属于他们俩的姻缘红线。
“用这个。”他看着那根粉红色的丝线,眼底闪过一丝玩味的光。
涂山幺幺彻底傻了。
用……用姻缘红线?去修复他体内混乱的缘法?
这算什么?用谈恋爱的方式来治病吗?!
这大魔头是不是疯了!
然而,渊皇的表情却不似玩笑。他捏着那根红线,指尖微微用力,一股精纯的魔气顺着红线,灌入了涂山幺幺的体内。
那魔气冰冷而霸道,却没有伤害她,反而像一个向导,强行将她的注意力,引向了那根属于他们俩的姻缘红线。
在魔气的引导下,涂山幺幺惊骇地发现,这根看似普通的姻缘红线,它的另一端,并非只是简单地系在渊皇身上,而是深深地扎根于他体内那片混乱缘法的最核心!
它像是一座建立在风暴眼之上的、唯一的桥梁。
“看到了吗?”渊皇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它,才是唯一的‘缘起之物’。”
他松开手,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那双深渊般的眼眸里,映着她错愕的倒影。
“现在,用它,来理顺我的第一条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