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塔内,都架设着一挺双联装手摇加特林机枪。虽然尚未实现全自动射击,但在机械供弹加持下,射速依然可以达到每分钟四百发以上。
“开火。”
李苏轻声说道,仿佛只是顺手碾死一群踩到杯子的蚂蚁。
“滋——哒哒哒哒哒哒——!!!”
一种这个世界从未听过的声音,在峡谷中炸开——既像撕裂厚布,又如同无数铁锤同时敲击铁皮,连成一片。
死神的镰刀,挥下来了。
密集的弹雨在空中织出一张看不见的火网,瞬间罩住了冲在最前的西班牙方阵。
最前排的几百名长矛手,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喊叫。他们身上引以为傲的半身板甲,在专门对付步兵的钢被甲弹面前薄得如同锡皮,瞬间被打出拳头大的孔洞。
“噗噗噗——”
子弹钻入肉体的沉闷声,密集得几乎连成一条线。前排士兵像被整片割倒的麦穗一般成排倒下,鲜血喷涌,把脚下的黄沙迅速染成暗红。
后面的士兵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就被前排倒下的尸体绊住,然后同样被后续的弹雨扫中。
方阵——这个曾经纵横欧陆战场、令无数敌人闻风丧胆的战术形态,在工业化火力面前顷刻间溃散。
整齐的列队、严密的口令,在金属风暴面前成为笑话。士兵惊恐地发现,不论他们举盾、卧倒、祈祷,还是高举十字架,都挡不住这种看不见的死亡。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魔鬼的武器?!”
一名西班牙上尉看着身边战友在瞬间被打成一堆模糊的肉泥,精神线终于绷断。他扔下佩剑,跪在血泊中,双臂张开,嘶声呼喊:
“主啊!为什么抛弃我们——”
下一秒,他的脑袋像熟透的西瓜一样,被一枚大口径子弹轻描淡写地掀飞。
……
“龙骑兵!冲侧翼!快!”
帕切科还在嘶吼,试图用最后的机动兵力挽回败局。
然而,他的怒吼很快就被履带的轰鸣淹没。
在那条钢铁长龙的两侧,那十几辆一直趴在地上仿佛“装死”的蒸汽坦克,突然一辆接一辆地启动了。
它们喷吐着浓烟,履带卷起滔天沙尘,如同一群发怒的铁甲犀牛,迎着龙骑兵的冲锋逆向压了上去。
龙骑兵挥刀砍在坦克装甲上,只溅起几朵可怜的火星;而坦克上的马克沁水冷机枪,摇晃着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密集的骑兵群倾泻出了另一股死亡洪流。
一匹匹战马在半空中被子弹打断四肢,骑士被掀翻在地。更有一辆坦克索性不减速,直接撞进骑兵群里,履带碾过落马者的胸腔与头颅,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
这不是战斗,这是处决。
……
“不——不要——快跑啊!这是地狱!”
不知道是谁先喊出了声。
原本被灌输了“为主殉道”思想的十字军,在面对这种完全无法理解、无法抵抗的力量时,终于还是暴露出了彻底的人性——对死亡的本能恐惧。
方阵乱了。队列散了。
士兵开始丢盔弃甲,扔下长矛与火枪,抱头鼠窜。四万名印第安仆从军更是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朝四面八方逃窜,整个峡谷乱成一锅沸腾的蚂蚁窝。
“不许退!督战队!杀无赦!”
帕切科红着眼挥舞佩剑,亲手砍倒了第一个试图后退的士兵。但很快,他就被更多疯狂逃命的士兵冲撞得踉跄后退,几乎被踩倒在地,头盔也不知被谁踢飞了。
大势已去。
……
“这就是工业化战争。”
李苏站在指挥车厢里,透过观察孔,看着外面那一片修罗场,将杯中最后一口酸梅汤缓缓饮尽:
“没有荣耀,没有怜悯。”
“只有效率。”
他放下杯子,拿起对讲铜管,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
“通知疯马。”
“口袋扎紧了。”
“告诉阿帕奇人——只要脑袋,不要活口。”
“除了那个穿金袍子、骑白马的总督。”
“我要活的。”
峡谷两侧的山崖上,忽然响起一声声尖锐的狼嚎。
早已潜伏多时的两千名阿帕奇骑兵,像黑色洪水般从山坡上倾泻而下。他们挥舞着雪亮的大明锰钢马刀,眼中闪烁着仇恨与贪婪的双重光芒,扑向了那些已经被铁与火打散的溃兵。
哭喊声、求饶声、诅咒声,混杂着刀劈入骨的闷响,在峡谷中回荡。
红石峡谷,彻底变成了屠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