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三年,三月十七。皇极殿。
今日的早朝,比昨日更加喧闹。礼部右侍郎钱谦益(此时还是东林党骨干)正站在班列前,神色悲痛,声音颤抖地奏报:“陛下!昨夜天津方向火光冲天,据报是船厂‘走水’!此乃上天示警啊!”“这说明开海之事,不仅违背祖制,更惹怒了上苍!天火焚船,这是老天爷在劝陛下收手啊!”“请陛下立刻下旨,罢免李苏,永绝开海之念,以此平息天怒!”
“臣附议!”“天降异象,必有妖孽!”群臣再次跪倒一片,声势浩大。朱由校坐在龙椅上,脸色惨白。他昨晚也看到了东边的红光,心里正打鼓。难道……真的是天意?真的是朕做错了?
就在这时。“啪!啪!啪!”殿外传来了沉重而缓慢的鼓掌声。
所有人回头望去。只见李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身后,骆思恭带着几名锦衣卫,押着那个浑身是伤的黑衣人,还抬着那个装满火油罐的箱子。
“精彩。真是精彩。”李苏一边鼓掌,一边走到御道中央,脸上挂着嘲讽的笑容:“钱大人,您这‘未卜先知’的本事,真是让本官佩服。天津离京城三百里,昨夜刚起的火,您今天一早就知道了?甚至连是‘天火’都知道得这么清楚?”“难道您有顺风耳?还是说……这把火,根本就是您放的?”
钱谦益脸色一变,强作镇定:“本官……本官也是听快马回报……李苏,你休要含血喷人!”
“快马?”李苏冷笑一声,猛地将那个黑衣人踹倒在钱谦益面前:“那您认不认识这个人?这是您的家丁统领吧?他袖口的‘钱’字,可是您老人家亲自题的?”
钱谦益低头一看,那个黑衣人正抬起头,绝望地看着他。“老爷……救我啊老爷!是您让我去放火的!您说烧了船就有赏银……”
“轰!”大殿内瞬间炸锅了。所有的官员都惊恐地看着这一幕。那些刚才还跟着附和的大臣,此刻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就不是政见之争了。这是欺君!是谋反!是毁坏御用之物!
“陛下!”李苏将那封密信高高举起,声音如雷霆炸响,震得大殿横梁上的灰尘都落了下来:“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天意’!这就是他们所谓的‘上苍示警’!”“为了阻挠开海,为了保住他们自己的走私生意,他们竟然敢派人烧毁皇家的御用船队!甚至伪造天象,欺瞒君父!”
“这是什么行为?”李苏指着瘫软在地的钱谦益,厉声喝道:“这是通倭!是卖国!是谋逆!”
朱由校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他颤抖着手接过那封信,看了一眼,脸涨成了猪肝色。羞辱。这是对他智商的羞辱!他被耍了。被这群他敬重为“老师”、“贤臣”的人,像傻子一样耍了!
“好……好一个清流!好一个祖制!”朱由校气极反笑,猛地将信摔在钱谦益脸上:“朕为了辽东战事愁白了头,想弄点银子练兵,你们就跟朕玩这一套?烧朕的船?伪造天意?你们怎么不把朕的乾清宫也烧了?!”
“魏大伴!”皇帝发出了震怒的咆哮。
“老奴在。”魏忠贤早已按捺不住,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给朕……抄!”朱由校指着大殿上那几个名字在信里出现过的官员:“把这些吃里扒外、欺君罔上的东西,全部拿下!满门抄斩!家产充公!涉及通倭者,诛九族!”
“遵旨!”殿外的锦衣卫蜂拥而入,像拖死狗一样将那几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员拖了出去。钱谦益的官帽被打落,披头散发地被拖走,嘴里还在喊着“冤枉”。惨叫声、求饶声响彻紫禁城。
其他的官员吓得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再也没有一个人敢提“祖制”二字。遮羞布被撕碎了,露出了同党!
李苏看着这一幕,心中毫无波澜。他转过身,对着惊魂未定的皇帝说道:“陛下,毒瘤已除,障碍已清。”“现在,可以开海了吗?”
朱由校深吸一口气,看着李苏,眼中满是依赖,也有一丝对这个强力臣子的敬畏:“准!”“传朕旨意!”“废除海禁!设天津、宁波、泉州三市舶司!”“组建大明皇家南洋舰队,由李苏全权节制!即日出海!”
……
半个月后。天津卫。
风帆猎猎,海鸥翔集。在经历了朝堂的血雨腥风后,大明舰队终于迎来了真正的出航时刻。李苏站在船头,看着那浩瀚的海洋。
他知道,这才是开始。大海的尽头,有风暴,有海盗,有红毛番。但这一次,大明不再是那只缩在壳里的乌龟。龙,出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