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玉珏鸣赤壁,古韵醒遗踪
蜜月旅行的第五天,李沛然在赤壁古战场的摩崖石刻前,突然感到怀中那枚来自唐代的蟠螭纹玉珏灼热如炭。更诡异的是,崖壁上某处斑驳的字迹,竟随着玉珏的温度开始泛出微光。
长江的晨雾在赤壁矶头缓缓流动,像是千年不散的烽烟。李沛然牵着许湘云的手,站在“赤壁”两个朱红巨字之下,江风将他衬衫的衣角吹得猎猎作响。
“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湘云轻声念着杜牧的诗句,忽然侧头笑道,“你说,咱们在唐朝那会儿,要是往南走到江夏,能不能碰见杜牧?他可是晚唐的。”
沛然正要答话,胸口突然传来一阵滚烫。他脸色微变,伸手入怀——那枚在唐代由李白亲手赠予的楚式玉珏,此刻正发出灼人的温度。更令人心惊的是,玉珏表面的蟠螭纹路在掌心清晰浮现,仿佛活了过来。
“怎么了?”湘云注意到丈夫的异样。
沛然没有回答,目光死死盯住崖壁右下方一处不起眼的区域。那里有一片风雨剥蚀的刻痕,原本模糊难辨,此刻却随着玉珏的发热,渐渐浮起一层极淡的金色光晕。光晕勾勒出的,赫然是玉珏上蟠螭纹的变体图案!
“湘云,你看那边。”沛然压低声音,手指虚指。
几个游客从他们身边走过,谈笑风生,对崖壁的异状毫无察觉。湘云眯眼细看,倒吸一口凉气:“那纹路……和你的玉珏好像!但不对啊,赤壁是三国战场,这玉珏是唐代的,时间差了好几百年……”
沛然已经掏出手机,调整焦距连拍数张。镜头里,光晕正缓缓消退,前后不过十余秒,崖壁恢复了寻常模样。他快步走近,不顾其他游客诧异的目光,伸手抚摸那片石刻。
触手冰凉粗糙,是普通的砂岩质地。可刚才那幕绝非幻觉——玉珏的温度还未完全散去,此刻仍有余温。
“两位对这处石刻感兴趣?”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蓦然回头,见是一位六十余岁、学者模样的老者,穿着浅灰色夹克,手里拿着笔记本。老者笑道:“我是武汉大学历史系的副教授,姓陈,带学生来做赤壁摩崖石刻的田野调查。刚才看你们在这处‘残区’驻足很久,有什么发现吗?”
湘云反应极快,笑盈盈接话:“陈教授好,我们是李沛然和许湘云,最近那本《黄鹤楼遇李白》的作者。蜜月旅行走到这儿,我先生对石刻特别痴迷,非说这片痕迹有玄机。”
“哎呀!是你们!”陈教授眼睛一亮,热情地上前握手,“我看过你们的书,写得真好!特别是对唐代荆楚风物的描写,有些细节我们搞专业的都想不到。”他顿了顿,看向沛然,“李先生觉得这处石刻有什么特别?”
沛然沉吟片刻,选择部分坦白:“纹路。我刚才看到——或者说,感觉这片刻痕的布局,很像唐代流行的蟠螭变体纹。但赤壁石刻多是三国至宋代的作品,唐代的题刻在这里不算多,这个位置又偏僻,所以觉得奇怪。”
陈教授的表情变得凝重。他示意身后几个学生模样的人稍等,压低声音说:“李先生眼力了得。这片区域,我们课题组上个月用多光谱扫描仪检测过,确认表层剥落的下方,确实埋着一层唐代的浅浮雕。但内容残缺太厉害,只能看出是某种瑞兽纹样。更奇怪的是——”
他环顾四周,声音压得更低:“这处石刻正对着江心的位置,县志记载明清两代至少三次,有渔夫在月夜看见这一片‘浮现金光’。地方志当成神异记载,但我们怀疑,可能是某种矿脉反射或者光学现象。”
沛然与湘云交换了一个眼神。玉珏、石刻、月光、金光……这些关键词串联起来,指向某种超越常识的关联。
“教授,您说这
陈教授摇头:“申请手续复杂,而且这处不在核心保护区。不过……”他忽然想起什么,“你们要是有兴趣,附近倒有个相关的东西。下游五里有个叫‘石刻村’的老村子,村民祖传一块唐代残碑,说是从赤壁山体崩落下来的,上面也有类似的纹样。我们上周去拓过片,但碑文残缺太厉害,无法解读。”
沛然心头一跳。玉珏在怀中轻轻震动,仿佛在呼应这个信息。
两小时后,他们跟随陈教授的车队来到石刻村。村子依山而建,青石板路蜿蜒向上,老屋的墙基多用赤壁山石垒成,颇有古意。
残碑存放在村祠堂的天井里,盖着防雨布。揭开布的瞬间,沛然怀中的玉珏猛然发烫,烫得他几乎要叫出声。
碑高约一米,宽六十厘米,右上角残缺。碑面刻着密密麻麻的楷书,但风化严重,只能辨认出“……于江夏……”“……观测天象……”“……龙蛇起陆……”等零星字句。而碑额处,赫然刻着一组完整的蟠螭纹——与沛然玉珏上的纹路,有七分相似!
“就是它!”陈教授的学生小张兴奋地说,“我们查过《全唐文》和《湖北金石志》,没有这块碑的任何记载。但从字体和纹饰判断,绝对是晚唐作品。”
湘云蹲下身,仔细看碑文左下角:“这儿有行小字……‘守江夏观星台毕元亮立’?毕元亮是谁?”
陈教授摇头:“唐代史料里没这号人物。可能是地方上的低阶官吏或者道士——观星台这个说法,更像道教的体系。”
沛然的手轻轻拂过碑面。指尖触到蟠螭纹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既视感汹涌而来——
记忆的碎片在脑海炸开:江夏城外的观星台上,那个总是一袭青袍、沉默记录星象的年轻官员。他叫毕元亮,是司天台派到江夏的“监候”,专司荆楚地区的天象观测。沛然记得,李白酒后曾指着毕元亮笑说:“此君痴于星辰,他日必于山崖留痕,以待千年后知音。”
而分别那夜,毕元亮悄悄塞给他一枚玉珏:“李兄,此珏乃楚地古玉,我在观星台地窖发现。其纹路暗合二十八宿荆楚分野图,我疑心是先秦巫觋观测天象所用。你携之归去,或有所感。”
“沛然?”湘云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沛然深吸一口气,指着碑文中间一段相对清晰的字:“陈教授,您看这几句——‘丙寅岁七月既望,荧惑守心,客星犯翼轸。是夜江心现光柱,高十丈,久不散。予录之,刻石以记异。’”
陈教授戴上老花镜,仔细辨认后,猛地拍腿:“丙寅岁……我算算!唐代中晚期,丙寅年有……公元846年!唐武宗会昌六年!《新唐书·天文志》里确实记载了会昌六年的一次‘荧惑守心’,但没提荆楚地区的异象!”
学生们围拢过来,议论纷纷。小张飞快地翻着平板电脑里的史料库:“教授,如果这块碑是真的,那就补全了唐代一次区域天文记录!可这‘江心光柱’是什么?极光?还是……”
“不是极光。”沛然脱口而出,“是地气与星象共振产生的光学现象。毕元亮在碑文后面应该写了原理——他提到过‘地脉’‘星力’这些道家术数概念。”
所有人都看向他。陈教授的眼神里充满探究:“李先生怎么知道碑文后面写什么?这部分已经完全风化,我们还没做化学显影处理。”
沛然意识到失言,从容笑道:“我猜的。写《黄鹤楼遇李白》时研究过唐代荆楚地区的道教流派,其中有个‘星舆派’,专门研究星象与地脉的关系。毕元亮既然掌管观星台,很可能属于这一派。他们相信某些特殊地点——比如赤壁这种古战场——在特定星象下,会引发‘天地交感’的异象。”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展示了学识,又解释了推断依据。陈教授恍然大悟:“难怪!这就说得通了!唐代确实有星舆派,传世文献很少,李先生连这个都研究过,真是做学问的料!”
湘云悄悄在沛然腰上掐了一把,眼神里写着“回去再审你”。
当天傍晚,陈教授团队决定连夜对残碑进行化学显影处理,希望能读出更多文字。村委会腾出一间办公室,学生们忙着调配药剂。
趁着间隙,沛然拉着湘云走到祠堂外。暮色中的长江如一条暗金色的巨带,赤壁山崖在夕阳下显出赭红的血色。
“那块碑,还有崖壁上的光……你都感应到了,对不对?”湘云低声问,“玉珏在发烫,我看你下午一直按着胸口。”
沛然点头,掏出玉珏。此刻玉珏温润如常,但在夕阳余晖下,内部似乎有极细微的光丝流动。“湘云,毕元亮当年给我玉珏时说过,这玉能感应‘星舆地脉’。现在想来,他可能已经推算出千年后某个时刻,星象会重现会昌六年的格局,而玉珏就是‘钥匙’。”
“钥匙?打开什么的钥匙?”
“不知道。但碑文说‘江心现光柱’,而且明清地方志记载,同一位置月夜浮现金光。我猜……”沛然望向江心,“那里可能有东西。毕元亮刻碑记录,又在崖壁留下暗纹,就是为了引导后世持玉者发现。”
湘云眼睛一亮:“就像时空胶囊?等等——如果今晚的星象,恰好和会昌六年七月既望一样呢?”
两人同时抬头。深蓝天幕上,星辰尚未完全显现,但东方已经亮起一颗赤红的星。
“那是火星。”沛然声音发紧,“今晚……就是七月十五,月圆之夜。”
晚上八点,化学显影有了初步结果。碑文后半段显现出三十余字,最关键的一句是:“依纹路所示,于月满之时,持珏立矶头,可窥天门。”
“窥天门?”陈教授沉吟,“道教术语,指窥见天地奥秘。这听起来更像是一种隐喻……”
“教授!”小张冲进房间,手里拿着星图软件平板,“我算过了!今晚的火星位置,和公元846年七月十五的高度角误差不超过0.5度!虽然其他行星位置有差异,但‘荧惑守心’的主格局确实重现了!而且今晚是满月,和碑文‘月满之时’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