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正经,搜过便知!”曹官不理,衙役们迅速行动,很快便从即将付印的《太白荆楚游吟集》堆里,“搜出”了几页夹带的私货——那是几首言语激烈、影射朝局、甚至带有几分“大逆不道”意味的诗句,笔迹与诗集内其他诗作极为相似。
“证据确凿!还敢狡辩!”曹官指着那几页纸,怒道,“将这些雕版、印纸全部查封!相关人等,带回衙门审问!”
管家面如土色,瘫软在地。他根本不知道这些“禁诗”是何时、如何混进来的。这自然是李沛然的手笔,他利用对雕版印刷流程的了解(来自现代知识和对唐代技术的观察),以及通过酒楼渠道结识的三教九流,巧妙地将这几首足以致命的“伪作”在最后时刻混入了待印的纸张中,并精准“举报”。打击盗版最狠的方式,就是让其触碰红线。
次日,“墨香阁”因刊印禁书被查抄的消息瞬间传遍全城。崔家不仅投入的资金血本无归,更因牵扯“诽谤时政”而焦头烂额,四处打点,崔明远更是吓得闭门不出,生怕被牵连。
与此同时,李沛然与许湘云主导的“沛云斋”书坊正式挂牌营业。开业当日,他们推出了精心准备的首批产品——并非李沛然的诗集,而是一套《楚风菁华》小品,收录了经过考据、文辞优美的荆楚民歌、地方传说,并配有许湘云亲自监督绘制的、融入了楚地漆器纹样和《九歌》神只形象的精致插画。这套小品以其独特的文化底蕴和精良的制作工艺,迅速赢得了文人雅士的青睐。
更绝的是,李沛然在“沛云斋”门前,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辨伪·求真”雅集。他当众展示了《太白荆楚游吟集》中的几首伪作,与自己被篡改的原作进行对比,从用典谬误、气韵断续、意象堆砌等方面,一一剖析其拙劣之处,言语幽默,鞭辟入里,引得围观者阵阵笑声和掌声。
“……譬如这首,将‘气蒸云梦泽’改为‘雾锁云梦泽’,一字之差,气象全无!云梦大泽,吞吐日月,何等磅礴,一个‘锁’字,却显得小家子气,如同给浩瀚泽国套上了枷锁,岂不可笑?”李沛然侃侃而谈,“作诗者,胸中若无丘壑,纵偷得佳句,也不过是裱糊匠人,终难登大雅之堂。”
这场公开的“打假”活动,不仅彻底粉碎了崔明远和“太白散人”的污名化企图,更反过来极大地提升了李沛然的声誉和“沛云斋”的公信力。人们不仅钦佩他的诗才,更赞赏他维护文坛清明的勇气与智慧。
经此一役,崔明远及其模仿者集团彻底土崩瓦解,再难掀起风浪。李沛然凭借卓越的才华和精准的反击,在荆楚文坛站稳了脚跟,声名如日中天。“沛云斋”也凭借《楚风菁华》和后续计划出版的李沛然真作《黄鹤楼遇李白》(筹备中),成功打开了市场,成为江夏城中文化品味的新标杆。
夜色阑珊,李沛然与许湘云在自家酒楼的雅间内小酌,窗外是灯火点点的江夏城。
“此番真是痛快,”许湘云举杯,笑靥如花,“那崔明远怕是半年内都不敢出门见人了。”
李沛然与她碰杯,饮尽杯中酒,却微微蹙眉:“此事虽了,但我总觉得,背后或许没那么简单。崔明远虽有几分才名(尽管是虚的),家世在地方上也有些势力,但如此短时间内,组织模仿、刊印伪作、渠道铺开……这背后需要的资源和执行力,似乎超出了一个寻常乡绅子弟的能力。”
许湘云闻言,神色也认真起来:“你的意思是……另有其人推动?”
“不确定,”李沛然摇头,“或许是我多虑了。但那个在鹦鹉洲出现,又悄然消失的神秘人,总让我有些在意。”
就在此时,楼下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随即又很快平息。片刻后,酒楼掌柜亲自捧着一个锦盒上来,神色恭敬中带着一丝疑惑:“东家,方才有人将此物放在柜上,指名要交给李公子,说是故人相赠。”
李沛然与许湘云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动。他接过锦盒,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块品相极佳、触手温润的歙砚,砚台底部,刻着一个古朴的“裴”字。
裴?
李沛然瞳孔微缩。在唐代,尤其是荆襄之地,“裴”这个姓氏,可非比寻常。这是当地极具影响力的世家大族之一,族中子弟多在朝为官或在地方担任要职,势力盘根错节,远非崔家之流可比。
这块突如其来的名砚,是示好?是招揽?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警告或试探?
方才因彻底击败崔明远而带来的轻松心情,瞬间被这块沉重的砚台压了下去。李沛然摩挲着冰凉的砚身,看着那个意味深长的“裴”字,心中警铃大作。他意识到,击退模仿者,或许只是闯过了第一道关卡。真正深不可测的荆楚权贵圈子,似乎已经悄然将目光投向了他这个迅速崛起的文坛新星。
这块刻着“裴”字的砚台究竟来自何人?是敌是友?荆楚世家大族的介入,将给李沛然带来怎样的机遇与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