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
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
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
洞庭浩荡开天镜,云梦苍茫结蜃楼。
脚着谢公屐,身登青云梯。
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
千岩万转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
熊咆龙吟殷岩泉,栗深林兮惊层巅。
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
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
忽魂悸以魄动,恍惊起而长嗟。
惟觉时之酒樽空,玉山倾倒洞庭斜。
世间行乐亦如此,古来万事东流水。
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
此诗一出,满座皆寂!
这已不仅仅是描写洞庭秋色,而是将李白的豪放不羁、想象瑰丽与楚地神话(云中君、湘夫人等隐含其中)、洞庭湖的磅礴气象完美融合!开篇化用李白《将进酒》的句式,气势磅礴;中间“熊咆龙吟”一段,明显脱胎于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却又巧妙地将场景置换到了云梦大泽,充满了楚地的神秘色彩;结尾更直接引用并点化李白名句,抒发了藐视权贵、追求自由的心声,正好回应了崔明远之前的挑衅!
诗中那奔腾咆哮的洞庭水,那奇幻的仙人之境,那洒脱不羁的“楚狂人”形象,瞬间将在场所有人都带入了一个亦真亦幻、气象万千的诗歌世界。
寂静持续了足足十息,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与惊叹!
“好!好一个‘洞庭之水天上来’!此等气魄,闻所未闻!”
“妙极!将太白神韵与楚地风物结合得天衣无缝!”
“尤其是结尾两句,直抒胸臆,真名士风流!”
刘翰林激动得站起身,走到诗笺前,反复观看,连声道:“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此诗有太白之形,更有楚辞之魂,汪洋恣肆,想落天外,将洞庭秋色写得如此灵动浩渺,直追古人!当为今日魁首!”
崔明远脸色煞白,他精心准备的七律,在这首《洞庭醉歌》面前,顿时显得格局狭小、气韵孱弱。他死死盯着那墨迹未干的诗笺,尤其是最后那“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一句,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当众抽了一记耳光。他周围那些原本捧场的友人,此刻也鸦雀无声,神色尴尬。
李沛然坦然接受着众人的赞誉,对许湘云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许湘云眼中异彩连连,为他感到由衷的骄傲。
然而,就在诗会气氛达到高潮,众人争相传阅、抄录那首《洞庭醉歌》时,李沛然眼角余光瞥见,崔明远并未像其他人一样围拢过来,而是面色阴沉地悄然退至人群外围,与一名身着青色官袍、面容精干的中年男子低声交谈了几句。那官员听罢,锐利的目光穿过人群,在李沛然身上停留了片刻,那目光中不含欣赏,只有审慎的掂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李沛然心中微微一动。那官员的袍服纹样,似乎并非寻常地方官吏。击败一个崔明远,似乎只是掀开了帷幕一角。这荆楚文坛的水,比他想象的要深。这突如其来的关注,是福是祸?
那名与崔明远交谈的青色官袍男子究竟是何身份?他对李沛然的关注意味着什么?崔明远在正面较量惨败后,又会酝酿怎样的新麻烦?这一切,都随着洞庭湖的秋风,悄然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