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起让天地同悲、人神共愤的伦理惨案。
湖南桃源县邹市镇的砂石厂外,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婆正被民警带着指认杀人现场。她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棉袄,脚步拖沓,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反倒透着一股令人脊背发凉的平静。
围观的人群早已炸开了锅,上万名村民挤在警戒线外,愤怒的骂声此起彼伏。“毒妇!杀夫杀孙,猪狗不如!”“怎么下得去手啊,那可是亲孙子啊!”有人情绪激动到失控,弯腰捡起路边的石头就往老太婆身上砸,民警赶紧上前拦住,连声劝阻:“大家冷静点,不要冲动,交给法律处理!”可那石头带着风声飞过,老太婆只是微微侧了侧身,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那些愤怒的谴责、刺骨的咒骂,都与她无关。
你绝对想象不到,这个看似普通的54岁女人袁桂香,究竟藏着一颗多么恶毒的心。对相伴29年的亲生丈夫不满也就罢了,她竟连年仅7岁、还在上小学的亲孙子都不放过。更可笑的是,为了掩盖自己的滔天罪行,她还精心上演了一出“深情殉情”的戏码,殊不知,一双不起眼的红色棉鞋,最终揭开了她所有的伪装。
即便面对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即便众人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袁桂香自始至终都没有露出一丝悔意。是什么样的仇恨,能让一个女人变得如此心如蛇蝎?是什么样的家庭矛盾,最终酿成了这桩震惊全国的血案?
故事,还要从2011年12月17日那个寒冷的清晨说起。
湖南桃源县邹市镇,一个偏僻的砂石厂坐落在群山之间。这里的员工宿舍是一栋两层小楼,条件简陋得不能再简陋,墙壁是斑驳的水泥,地面坑坑洼洼,每间屋子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破旧的桌子,空旷得能听见回声。砂石厂的工人们大多是附近的村民,平日里早出晚归,宿舍里除了上班休息,很少有多余的动静。
这天早上7点半,砂石厂的工人老王像往常一样起床洗漱,路过同事谢广兴的房间时,发现房门虚掩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门缝里飘了出来。“老谢?起这么早?”老王喊了一声,里面没有回应。他觉得有些奇怪,伸手推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头皮发麻,双腿发软。
房间里,谢广兴躺在床上,浑身是血,两只手僵硬地举在半空,像是在临死前做着最后的挣扎。而在他身边,7岁的小孙子小旭蜷缩着身体,同样浑身是血,小小的脸庞毫无血色。那股血腥味不再是淡淡的,而是浓稠得化不开,直冲鼻腔,让人胃里翻江倒海。
“杀人了!死人了!”老王的惨叫声打破了砂石厂的宁静,工人们纷纷涌了过来,看到这惨烈的一幕,无不惊得目瞪口呆,有人赶紧掏出手机,颤抖着拨打了报警电话。
接到报案后,桃源县公安局立刻启动命案侦破机制,刑侦大队的民警们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现场。一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侦查员们就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呛得皱起了眉头。“太惨烈了,”后来参与侦查的民警回忆道,“从窗户到门口,整个房间里都弥漫着血腥味,两名死者浑身上下都是血,床单、被褥都被染红了,地上还滴着断断续续的血迹。”
警方当场成立了“1217”专案组,一方面安排法医对尸体进行尸检,另一方面对现场展开全面勘察。技术人员迅速封锁了现场,以案发房间为中心,向周边300米范围展开了拉网式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蛛丝马迹。侦查员们兵分几路,有的走访周边群众,了解谢广兴爷孙俩的生活情况;有的在砂石厂内进行调查,对所有工作人员逐一进行询问;还有的专注于现场痕迹物证的提取,希望能找到犯罪嫌疑人留下的线索。
经过仔细勘察,技术人员有了初步收获:现场留下了一枚清晰的鞋印,长度约26厘米,根据鞋印尺寸推断,犯罪嫌疑人的身高应该在1米55到1米65之间;同时,现场还提取到了两枚足迹、两组指纹,以及几处并不连贯的血迹,还有几个散落的烟头。此外,房间里有明显的翻动痕迹,抽屉被拉开,衣物被扔在地上,像是被人搜寻过财物。
更令人疑惑的是,从谢广兴的房间到窗户外的走廊,再到台阶上,都有零星的血迹,这些血迹并不连贯,像是犯罪嫌疑人在作案后走动时留下的。而两名死者身上的致命伤都在颈部,刀刀砍中颈动脉,导致大出血,最终因失血性休克死亡。法医还发现,死者身上没有任何抵抗伤,没有挣扎的痕迹,就像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杀害的,这让在场的侦查员们都感到费解:“到底是什么人,能让谢广兴爷孙俩如此放松警惕?”
通过调查,警方了解到,死者谢广兴是砂石厂的出纳,今年50多岁,为人老实本分,性格内向,平时在厂里人缘很好,从没听说过他跟谁结过仇、有过矛盾。而7岁的小旭是谢广兴的孙子,因为父母工作忙,暂时跟着爷爷在砂石厂生活,孩子活泼可爱,厂里的工人们都很喜欢他。
那么,这起命案究竟是为财、为情,还是为仇?警方首先排除了仇杀的可能,因为无论是谢广兴的亲属,还是周边的村民、厂里的同事,都一致表示谢广兴性格软弱,从不与人争执,不可能结下如此深的仇恨。
随后,一个重要的线索浮出水面:谢广兴作为砂石厂的出纳,身上通常会携带厂里的流动资金,大概有一万多元现金,而案发后,这笔钱不翼而飞了。与此同时,警方还了解到,在案发当晚,距离这个砂石厂一两公里外的另一个砂石厂也发生了盗窃案。结合现场的翻动痕迹,专案组初步判断,这可能是一起图财害命案,犯罪嫌疑人大概率是流窜作案,趁夜深人静时潜入谢广兴的房间,盗窃财物时被发现,进而痛下杀手。
可这个推测很快就遇到了瓶颈:谢广兴的房间门窗完好无损,没有被撬动的痕迹。如果是流窜作案的陌生人,怎么能如此精准地找到砂石厂的出纳房间,又能顺利进入而不被发现?除非,是熟人作案。
为了查清真相,专案组动用了70多名侦查员,对案发现场周边2000多个家庭、多人进行了逐一排查,筛选出700多名有作案嫌疑的对象,重点围绕年龄、经济状况、是否有经济纠纷、有无犯罪前科等方面进行详细核查。
当时距离春节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人流量大,治安压力本就很大,这起双重命案的发生,让当地群众人心惶惶,也给警方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大家都盼着我们能尽快破案,给死者一个交代,让老百姓能安心过年。”专案组组长说,那段时间,所有侦查员都没有回过家,白天走访调查,晚上开会分析案情,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
而在这起案件中,最让警方“心疼”的,莫过于死者谢广兴的妻子袁桂香。自从案发后,袁桂香就一直沉浸在悲痛中,每天以泪洗面,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整个人瘦了一圈。警方想对她进行询问,了解谢广兴生前的情况,可每次一开口,袁桂香就哭得撕心裂肺,嘴里不停地喊着“我的老头子啊,我的乖孙啊,你们怎么就这么走了”,让询问根本无法进行。
“她失去了丈夫和孙子,悲痛欲绝是正常的。”当时的侦查员们都这样认为,甚至还反过来安慰袁桂香:“大姐,你节哀顺变,我们一定会尽快抓住凶手,还你家人一个公道。”可袁桂香却摇着头,哭着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老头子和孙子都没了,我也不想活了。”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悲痛欲绝的女人,竟然就是这起双重命案的真凶。
案发10天后的一个上午,突然传来一个消息:袁桂香喝农药自杀了!警方赶紧派人赶到袁桂香的住处,将她送往医院抢救。幸运的是,经过医生的全力救治,袁桂香最终脱离了生命危险。
醒来后,面对警方的询问,袁桂香说出了自己“自杀”的原因:“不是因为老头子和孙子死了我才自杀,是我儿媳妇逼我!她在外边借了20万,让我去帮她讨账,我不去,她就威胁我,说要不把钱要回来,就给我好看。我老头子刚死,我哪有心思去讨账啊,心里又委屈又难受,实在受不了了,就买了瓶农药想一死了之。”
袁桂香的这番话,让警方心里产生了一丝疑惑。通过走访了解,周围的人都知道,袁桂香在家庭里一直是说一不二的强势角色,谢广兴是上门女婿,家里的大小事都由袁桂香做主,这样一个强势的女人,会因为儿媳妇的几句威胁就想不开自杀吗?
为了核实情况,警方找到了袁桂香的儿媳妇。儿媳妇一脸委屈地说:“我确实在外边有几笔欠款没收回来,心里着急,就跟婆婆提了一句,让她帮忙留意一下,可我根本没威胁她啊,而且我后来还跟她道歉了,她也说没事了。”谢广兴的弟妹也证实:“侄儿媳妇人很耿直,说话直来直去,但绝对不会威胁婆婆,再说那笔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根本不至于让她自杀。”
更关键的是,儿媳妇道歉的时间是在袁桂香喝农药之前,也就是说,所谓的“婆媳矛盾”早已化解,袁桂香却把这个当成了自杀的借口。这让警方不得不对袁桂香产生了怀疑:她为什么要撒谎?她的自杀是不是另有隐情?
带着这些疑问,警方决定重新梳理案情,将调查重点放在了袁桂香身上。之前,警方因为把她当成了受害者家属,并没有对她进行过多的排查,现在想来,很多细节都透着不对劲。
侦查员们再次来到袁桂香的住处,对她的物品进行了仔细搜查,重点排查与案发现场鞋印相符的鞋子。很快,侦查员们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双被藏起来的红色棉鞋。这双棉鞋的鞋底花纹,与案发现场提取到的鞋印十分吻合!
警方立刻将袁桂香传唤到公安局,拿出这双红色棉鞋进行询问。面对铁证,袁桂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狡辩道:“这双鞋案发前确实在我这,但案发后就被人偷走了,我不知道它怎么又出现在家里了。”
“谁会没事偷一双旧棉鞋?”侦查员反问。袁桂香顿时语塞,眼神闪烁,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与此同时,技术人员对这双红色棉鞋进行了进一步检验,在鞋底的缝隙里,发现了微量的血迹,经过DNA比对,正是死者谢广兴和小旭的血迹!除此之外,警方之前在现场提取到的指纹,也与袁桂香的指纹完全吻合。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袁桂香,她就是杀害谢广兴和小旭的真凶!
可即便证据确凿,袁桂香依然死不承认,在审讯室里,她要么沉默不语,要么就哭闹着喊冤:“我没有杀人,你们冤枉我!我怎么可能杀我的老头子和孙子呢?”
审讯持续了十几个小时,侦查员们一边耐心地做着袁桂香的思想工作,一边一点点地抛出证据:“这双红色棉鞋是你女儿给你买的,鞋底的血迹是谢广兴和小旭的,现场的指纹也是你的,你还有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