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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冬日惊魂(2 / 2)

四、恶魔:三进宫的“表姐夫”

周易成,张烨的表姐夫。这个名字像块冰,扔进李万俊的话里,瞬间冻住了空气。

“他17岁就劳教,38岁时已经三进宫,在里头待了18年!”李万俊气得浑身发抖,“97年放出来,后来在大同抢劫,同伙被毙了,他跑了,现在是网上逃犯!”

李万俊说,周易成好赌,输了就打老婆,前阵子找老婆找到张烨家,张烨怕他闹事,特意躲了。“张烨爱干净,最烦男人乱扔烟头。要是周易成去了,她肯定不会递烟灰缸——她打心底里怕他,又惹不起。”

这话戳中了李海军的心思。锅台上的烟头、没递的水、张烨的躲闪……全对上了。

他立刻上报,请求查周易成的踪迹。反馈很快回来:周易成确实是省厅督办的逃犯,1998年在大同蒙面入室抢劫多起,同伙已伏法,他一直在逃。

“去大同五矿!”李万俊提供了线索,“听说他躲在那的小煤窑。”

大同五矿的“鸽子窝”是出了名的乱——几百平方公里的沟沟岔岔里,挤满了自建房,像摞起来的盒子,找个人比大海捞针还难。好在有周易成的小舅子带路,那小伙子恨透了姐夫,一路骂骂咧咧,把他们领到一处隐蔽的小院。

“他就住西屋,用工友的名字租的。”小舅子指着三间平房。

宁大队长带着人冲进去时,西屋只有一个女人——周易成的老婆韩二粉。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十岁,头发稀疏,脸上满是褶子,见了警察,先是愣了愣,突然捂着脸哭起来:“我就知道,他早晚要出事……”

李海军在杂物堆里翻出一根单股花线,线身上有不少小白点——和捆绑张烨的那根能对上,像是同一根线劈成的两股。“就是他!

韩二粉哭着从堂屋拿出一把带鞘的匕首:“这是他的,案发后我藏起来的,我就怀疑是他干的……”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压低的叫声:“周成!周成!”

韩二粉给警察使了个眼色,开门迎了出去。一个男人跟着进来,刚跨进堂屋,宁大队长大喝一声:“抓!”

那男人被按在地上,脸贴着凉凉的水泥地,突然疯了似的吼:“臭娘们!你把我卖了!”

他就是周易成。

五、审讯:刀上的绿毛线与未凉的血

审讯室的灯惨白惨白的,照在周易成脸上。他耷拉着眼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问啥都不吭声。

“你在门外为啥叫周成?”李海军突然问。

周易成嘴角撇了撇:“怕啥来啥,气数尽了。”

僵局持续到后半夜,大队教导员王青来了。他是河北人,跟周易成算老乡。王青拿起那把匕首,在灯下瞅了瞅,突然指着刀柄和刀体衔接处:“这根绿毛线,眼熟不?”

周易成猛地抬头——那毛线是豆绿色的,和张烨毛裤的颜色一模一样。

“老乡,”王青递给他一根烟,“蹲了18年大狱,还没活明白?你16岁的女儿,到现在都不认你这个爹,你就不想想为啥?”

这话像锥子,扎得周易成肩膀抖了抖。他猛吸几口烟,烟灰掉在裤腿上,烫出个小洞也没察觉。

“我认。”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张烨是我杀的。”

2002年11月25号,周易成在五矿输了高利贷,欠了700块。他想起张烨的丈夫是司机,家里应该有钱,就坐班车去了金沙滩,可李万俊在家,没敢下手。

26号一早,他又来了,在巷子里转悠到确定只有张烨一人。他进去借钱,张烨委婉拒绝,说自己生病花了钱。“我就想,抢了钱,杀了她,没人会怀疑我。”

他用毛巾捂住张烨的嘴,用电线捆住她的手,逼她说出藏钱的地方,拿走了1100块。“我知道抢了钱也是死罪,干脆掐死了她。划那一刀,就是想让你们以为是情杀,转移视线。”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可刑警们却后背发凉——这语气,太熟练了,不像是第一次。

六、深挖:藏在黑暗里的更多人命

周易成被关进看守所后,没安生过。十多天不吃饭,整宿整宿哭闹,用牙刷磨尖了想闹事,甚至在春节那天勒住新犯人的脖子,差点出人命。

“他就是想折腾。”看守所所长冯峥嵘分析,“亲情断了,身无分文,破罐子破摔了。”

冯所长换了个法子,把他调到十号监室,安排了两个“线人”。果然,关押100天时,周易成跟一个叫梅霸的在押人员“交心”,说自己在大同还杀过人。

梅霸立刻报告,刑警提审时,周易成没抵赖,交代了2000年12月在大同一矿的两起命案。

2000年12月16号,他盯上了开饭店的陕西女人杜小玲——知道她丈夫坐牢,偶尔接客。他翻墙进去,掐住她的脖子施暴,完事后问她“谁最有钱”。杜小玲随口说对面的刘国明刚领了2000块工资。

“我怕她认出我,就用领带勒死了她。”周易成说。

第二天晚上,他摸进刘国明家。刘国明上夜班去了,只有妻子范玉霞和5岁的女儿在家。“我跟刘国明是朋友,喝过酒,可我就想要那2000块。”他用切菜板砸晕范玉霞,又杀了被惊醒哭闹的小女孩,翻遍屋子只找到85块零钱。

“那小娃娃不哭,我可能就不杀她了。”这是他唯一流露出的、转瞬即逝的“悔意”。

接着,他又交代了2002年11月初的另一起命案——为了还高利贷,他撬了段菊花家的门,抢了1000块,怕被认出来,用撬棍打死了她。段菊花是被人贩子卖到当地的,连娘家在哪都没人知道。

一桩桩血案被揭开,像一层层剥不开的脓疮,露出底下腐烂的肉。周易成的人生也渐渐清晰:17岁因偷铁路物资劳教,接班后又因盗窃入狱5年,出狱后开杂货铺却赌光家产,继而抢劫被判10年……18年牢狱没让他悔改,反而让他成了恨社会的恶魔。

他最后一次见女儿,是在学校门口。16岁的姑娘看到他,扭头就走,连一句“爸”都没叫。周易成站在风里,老泪纵横,可转脸,又把刀对准了下一个受害者。

七、落幕:风沙里的叹息

2003年深秋,周易成被判处死刑。执行那天,金沙滩的风很大,卷起地上的沙粒,打在看守所的铁门上,呜呜地响,像谁在哭。

李海军站在巷子口,看着张烨家的窗户。玻璃依旧擦得透亮,只是再也不会有那个系着围裙的女人,在窗后择菜、做饭了。巷子里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小贩的吆喝、孩子的嬉闹,可老人们聊天时,总会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避开那个院子。

他想起周易成最后说的那句话:“我这辈子,没爹妈,没老婆,没女儿,全是仇人。”可那些被他杀害的人,又何尝不是他的仇人?

风沙掠过金沙滩,带走了血的腥气,却带不走留在人心上的疤。这场横跨数年的追踪,最终以恶魔伏法落幕,可那些逝去的生命,永远留在了2000年的冬夜、2002年的午后,成了亲友心中永远的痛。